听到动静,喻嘉跟着慢慢地抬起头。
两目相对,梁孟津最先开口。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喉结急促地滑动,重重喘上一口气:“我还以为……”
喻嘉看着他:“手机后来没电了。”
看着小姑娘通红固执的眸光,他的心一下就立刻酸软毫无办法,视线下垂,想对今天的事情做个解释时,目光扫过喻嘉手上正翻阅的书册,旋即陡然一僵。
喻嘉起身,相册从膝头滑落,内页在空气中快速翻动,最终停在一张海边合影的页面。
梁孟津僵立在门边,听见她突然说:“以前在海城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很多其实我都已经快要忘记了。但是我记得我在海城认识一个很好的朋友,我送了他我最喜欢的ccd相机、记得跟他一起赶海、记得我们一起拍照合影,还记得我们约好要再见面。但是他食言了。”
“那个人就是你,是不是?”
第75章 你恨我吧
喻嘉的声音无法控制地发颤,浓长的眼睫一眨就坠下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滴落在相册的封面上。
见梁孟津缄默不语,她慢慢低下头去,抿唇咽了咽嗓,目光落在脚边的相册上,声音仍带着浓重的鼻音:“不仅如此,和我结婚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周煜驰的计划。可能更早,也许在我们第一次在京大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对吗?”
“我以前以为你们的关系很差,只是兄弟之间的不和。直到那天在公寓你跟我解释过后,我才能明白你们之间原来这样彼此憎恨对方的存在。”
怪不得过去在茵桥时,周煜驰几乎从来没有提到过“哥哥”,更是从没有提到过梁孟津的名字。
那个时候的周煜驰与茵桥小镇格格不入,一个朋友也没有,对谁都是一副不耐烦的面孔,只有在她面前像是收起了所有的爪牙,而那一切原来只是忍耐。
那现在的梁孟津呢?
“梁孟津。”她叫着他的名字,一字一句,却低着头不敢看他深邃的眼睛,像是鼓足了勇气般吸了吸气,“所以你和我结婚,也是为了要——”
尾音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揉碎在唇齿间。
梁孟津大步上前把人紧紧抱住,温热的掌心紧贴她战栗的蝴蝶骨,仿佛要将骨骼融进自己血肉,混着雪松气息的吐息焦灼地拂过她发顶:“为了私心。”
这四个字惊破满室的寂静。
长臂紧紧锢着她的脊背,扣在纤瘦腰肢的掌心缓缓收紧,心跳和呼吸险些因为她的话而停滞。
喻嘉怔忡望着地毯上纠缠的影子,那影子正用最虔诚的姿态俯首,将下颌抵在她发间:“不要因为他,就全部否定我,好不好。”
窗外惊雷乍起,照亮梁孟津眼底翻涌的暗潮。
“我……”她的声音闷闷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浑身都感到苍白无力:“我的喜欢和情感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只是报复你的工具。但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滋味太荒谬太令人难堪。
她确实不能接受周煜驰长达六七年的欺骗,直到分手都以为只是彼此不合适,可是这种难过更多是为自己而感到不值,并没有几滴眼泪是真正为周煜驰而流。
但梁孟津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喜欢,人潜意识里总是对喜欢的人多一点的要求和苛责,希望对方全心全意、真心相待,没有隐瞒。
“对不起。”梁孟津呼吸陡然一重,心脏像被人捏住那样疼,忍不住搂她更紧一点:“周煜驰将你推到我面前时,你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他。”
而周煜驰的计划也确实报复到了他。
那段时间,梁孟津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滋生各种阴暗的想法。他找了很久的小姑娘和他最厌恶的私生子弟弟成了彼此最亲密的关系,旁人无法插足其中。
为数不多见到她的几次,喻嘉几乎从不看他,甚至忘记了他这个最好的朋友;连他在国外投资举办过的摄影展会,她都一次没有来过。
梁孟津夜里辗转难眠时不是没有想过把人夺回来,但一想到海城那个趴在他肩膀上甜甜叫他哥哥的画面,就无论如何也不舍得让她难过和害怕。
可既然跟周煜驰都可以,为什么不能再多他一个?
梁孟津曾自以为手段高超地试探过一次。
那年他以京大校友的名义在英国举办了一场摄影展,主题是“多夫式”家庭——一个外国摄影师采访本国自由婚姻制的家庭,并为他们三人拍摄了珍贵的照片纪念。
摄影展的邀请函京大摄影系人手一张,机票住宿游玩费用全免,只要出个人就可以。
应梁孟津的要求,展会的宣传在学校里铺天盖地宣传了一周,绿化带里时不时冒出来一张宣传海报,连路边的野花野草都知道了这件事。
但她没有出现。
喜欢他三个字念得艰难,喉结在喻嘉看不见的角度重重滚动,“一直以来,我既盼你识破他的谎言,又怕你知道后会像现在这样难过,怕你离开我,怕你……”
将他和周煜驰划为一类。
吊灯从上倾泻而下,在梁孟津的镜片上折射出破碎的光斑。
他握着喻嘉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西装面料下剧烈起伏的肌理如同困兽:“宝贝。”
喻嘉的指甲在他心口划出浅痕,听见他低头叫自己:“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早点找到你,周煜驰就没有机会伤害你,他配不上你的喜欢。”
她的啜泣凝在喉间。
窗外雨势渐凶,雨滴坠落在落地窗劈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