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将口罩戴好,只露出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
陆野从她们身旁经过时,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从她的脸一直盯到坐着的轮椅。
眼见他脚步放缓,瞳孔渐渐扩大,惊讶和愤怒交错出现在脸上,随时都要爆发,林栖急得一下子站起来,围着轮椅小跑了两圈,表示自己没伤没残。
“坐好,很贵租的。”许舒一把将她按下去,此刻,陆野已经走远了。
“你说他是来干嘛的?一副要找人麻烦的样子。”许舒推着林栖往外走。
“跟你一样来办事的吧。”林栖耸肩,想不出别的来意。
陆野乘坐电梯,直奔顶层艺人企划部总监的办公室,刚好方安迪也还没走。
两人笑脸相迎,总监堆满笑容,热情地问:“陆总,你要来提前说一声嘛,我好接你……”
陆野皮笑肉不笑。
半分钟后,他走出办公室,身后的两人一人捂着肚子,一人捂着精心呵护的脸,呲牙咧嘴,满腹疑问。
“干什么!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啊!”方安迪也只敢在他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之后,才开口骂道。
总监则更在意究竟出了什么事。
有鹿在野跟青鸟互有往来,也互有把柄,挨了打也不敢将这件事闹大,只敢将这笔账默默记在心里。
“帮,帮我联系他,吃个饭,梁子别结大了。”中年男人捂着肚子说。
于是方安迪一边骂骂咧咧地检查脸蛋,一边给陆野的助理拨去电话,约饭兼好言好语赔罪。
。
陆野最近去健身房的频率有点多。
虎哥在办公室没找到人,就直奔公司健身房,果然在器械区找到陆野。
看着肌肉贲张,浸在汗水里的艺人,经纪人当下决定换一批骚一点的演出服。
正事还是要说。
“陆勉德来了。”他走过去叫停陆野。
陆野从卧推器上起来,用毛巾擦了把脸,洗好澡穿衣服的时候,过度发力的手臂发出抗议,一阵酸痛。
因为林栖的事,他有点无处发泄,想插手插不上,又不能总去拿方安迪那些人出气,只能将无处发泄的力气用在这里。
没想到最烦躁的空档,迎来了最不想见的人。
昌叔最近找过陆野好几次,都被推拒了。
没想到陆勉德亲自到访,这会儿已经等在总裁办公室了。
陆野从健身房回办公室的一路上,遇见的员工神情微妙。
居然能在有鹿在野看到IHG总裁莅临,这一瞩目的风景无不隐含着某种大事发生的预兆。
陆勉德坐在办公室的沙
发上,见陆野进来,语气中含着欣慰:“刚刚在你的公司转了转,虽说规模不大,但是管理得很不错。”
“您过奖了。”
陆野拿出咖啡器具,站在沙发一侧的吧台前,将豆子倒进研磨器,慢慢转动手柄。
“上次说考虑回来,考虑地怎么样了?”
“IHG出了什么急事吗?”
陆勉徳目光暗沉了下来,灰白的眉毛冗紧到一处,“陆祖煦这个废物!”
虽没具体说,但陆野从陆勉德的语气中可以想见,那个二世祖又给老爷子捅了麻烦。
他慢条斯理地将磨好的咖啡粉放入滤纸,开水从手冲壶的长嘴中徐徐流下,激出满屋馥郁绵长的咖啡香。
“您想我怎么帮您?”
“回来接手一部分IHG的业务,同时帮陆祖煦把他的娱乐公司接过来,我不想看着他亏光家里的钱。”
“他开娱乐公司了?”
陆勉徳冷哼一声。
“娱乐圈的事你比较熟,你想想这火怎么灭。我听说你已经从爱顿那边撤资了,你很明智,我可以投一笔钱给你,弥补那边的损失,帮你注资上市。”
陆野撤资后不久,爱顿的MCN公司就因为触及多项红线被调查,直播业务全面停摆。
“您真会替我着想。”陆野掂量着这块饼,默默计算出他要为此付出的价格。
价格就是要忍受陆勉徳的自私、专制、监视,更别提要咽下他对家族多年以来的憎恶。
以及,几年前签的那份放弃遗产协议,陆勉徳到现在还只字未提。
陆野为陆勉徳倒了一杯咖啡,陆勉徳只抿了一口,立刻苦得皱起眉头,将咖啡推到一边。
“这次,不要再说考虑了之类的话了,我年纪也大了,你还要拖着我到什么时候?”
陆野笑道:“怎么会呢?有鹿在野还指望IHG的注资上市呢。”
“好,那你先表现出一点诚意来。”陆勉徳丢了一叠资料在桌上。
“这是荣氏集团的二小姐容凝嘉,”陆勉徳一挑眉,微微调整坐姿,“IHG最近确实出现一些问题,我们急需拿到容家在巴博驽岛的度假村项目,容家也想背靠IHG这个大树,促成以后更加深入的合作,如果能结成亲家,就更稳妥了。”
陆野被气笑,忍着脾气问:“祖煦呢?”
陆勉徳气得拍桌,“如果容家看得上那个废物,我就不用费这么大力气来找你了。”
陆野仰头喝了一大杯咖啡,苦涩从舌尖蔓延到喉头,黑咖啡这种东西,喝多了真的会上瘾。
“恐怕爱莫能助,演艺事业这边,不允许我这么快结婚。”
陆勉徳露出荒唐的表情,“这么大的家族事业交给你,你还打算出去唱歌?我以为,你自己开公司,就是为走向幕后铺路,当歌手只是初期累积资本的手段,难道不是吗?”
如果没有某个人的出现,他的发展路径还真被陆勉德摸得透透的。
咖啡杯顿在唇边,默了默,陆野放下杯子,看着父亲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