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哑然了数秒,而后绞尽脑汁地找话救场。
“嘘——”他示意观众安静下来。
一番稳住观众情绪的话后,他将话筒再次递回给林栖,“让我们听听她有什么苦衷。”
林栖将公主皇冠摘了下来,举重若轻,“大家不要有过多的猜想,我只是不想做不适合的事情而已,我可能,更喜欢唱歌,只喜欢唱歌。皇冠虽美,但我不想承其重,抱歉。”
她站起身,朝观众席深深鞠了
一躬,然后走下台去。
那个心尖尖的座位上,只留下一只华美的紫水晶皇冠。
穿过聚光灯照不到的甬道,再径直穿越后台,各色诧异地脸庞一瞬而过。
最先冲到她面前的是方安迪。
“你疯了吗?啊?谁准你不说一声就……”方安迪想抓住她的胳膊,可惜慢上一步。
林栖没有因为他而停下来,而是径直走进更衣室,脱下舞裙,换上自己的常服,然后大步走出后台,一连串的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快要走出录制大楼的时候,忽然想起公司的保姆车,可能不再供她驱使了,于是停下脚步打开叫车软件,定位当前的位置。
方安迪从后追上来,黑着一张脸,目光包含警告。
“别走,总监马上到,我们一起跟节目组聊一下,后续的赔偿事宜。”
林栖顿了顿,随后取消叫车,转过头,说:“好。”
自己捅出的篓子,合该自己承担代价。
等待总监到来的期间,方安迪在手机上不停地回复各种各样的消息,整个人焦躁地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知道要付多少违约金吗!”他的样子,生动诠释了什么叫作咬牙切齿,“你是呆腻了想退圈还是怎么着?我在这个圈子二十多年,还没见过哪个艺人不跟经纪公司商量,就擅自在直播上宣布退出一档节目的!”
林栖随方安迪走到休息室,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违约金我会付。”她无关痛痒地说。
“你以为只是违约金的问题吗?公司花这么多成本为你铺好的路,你一句不适合就跑路?以后谁还会给你资源?”
方安迪不明白,她明明付出了这么多,跳得这么好!有什么好退出的?
这比拿了倒数第一,丢人地被淘汰还要叫人抓心挠肺。
“为什么呀,啊?到底为什么?”他恨不得将林栖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而林栖始终平静,心里甚至有点小雀跃。
细究起来,这其中可能也有陆勉德的功劳。
那样一次忤逆大人物的经历,所获得的叛逆的快感,开启了“好学生”林栖的一扇门,给她提供了死磕一个不擅长的领域之外,无穷的思路。
方安迪在林栖身前来回踱步,“至少告诉我,是钱少?还是训练累?不想跳吊环舞的话,我们下期跳别的,搞唱演好不好?趁总监还没到,你提前跟我交个底,台上那话就当是压力太大,一时冲动。公关公司会替你搞定一切,只要你肯说一句后悔。”
面对一连串的质问,林栖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他说:“当你看到一棵树在春天黄了一片叶子,有可能它在冬天时,就已经全烂了,从主干,到每一根枝桠。”
第63章 在这样死寂、逼仄、又封……
总监驱车赶到的时候,直播已经全部结束了。
青鸟和《ShiningGirls》节目组两队人马一同进入会议室,为了不将场面弄得太沉重,他们的说法是“稍微聊一会儿”。
林栖以为自己也会参与其中,然而她只被告知在会议室外的休息区等待。
摄制大楼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走廊亮着冷白的灯光,整片区域看不见其他人。
安静极了,一如等待被宣判刑期的死寂。林栖数着墙上时钟的分秒,第一次觉得等待是一件如此磨人且毫无意义的事情。
“小薇,去帮我买杯咖啡吧。”她实在不喜欢背后有双眼睛。
小薇纠结片刻,还是动身下了楼。
周围确定没人了,林栖先给发来无数微信问她“还好吧”的许舒和方早瑶回了消息,说没啥事,叫她们不要大惊小怪。
然后给林逾去了通电话。
她知道今晚,林逾和外公外婆那一大家子人,约好了一起看她的直播。
电话很快被接通,她出言安抚,叫林逾不要多想,努力将退出一个节目,描绘得跟退出一门不喜欢的选修课一样简单。
那头很吵,亲人们的焦躁冲出话筒传到这一边,她听出大舅的声音:“叫她捱到合约结束,安安分分找个工作吧。”
舅妈出言反对:“瞎出什么馊主意?你知道她签了多久的约?女生被压个十年二十年出来能干什么?”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紧接着是一道关门声,林逾换了个地方。
林栖轻声一笑,“你们在开会呀?”
母亲只问了一个问题:“违约金需要她帮衬多少?”
林栖耐心地细数自己这些年赚下来的钱,告诉林逾是够的,叫她不要担心。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一通电话的时间,消息栏又塞进来几十条未读。
就连林柚安都从大洋彼岸打来视讯电话。
林柚安在那头问她:“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当初没有签有鹿在野。”
林栖笑了笑,不置可否。
林柚安无不感慨地告诉她:“陆野是那种淋过雨,会为后辈撑伞的老板,他不会让手下艺人接触娱乐圈不好的地方,遇到脏东西,真的会冲在前面……我也是在天晟经历过那些糟心事后,才后知后觉的。对我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