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天黑尽的时候,晁轲被推进了加护病房。
脑外科的吴医生出来看见是她,尽是惊讶, “卿卿你怎么在这里你爸在手术台呢。”
江辞卿回过神来,发现是江经和的同事,想站起来打招呼,脚使不上力险些摔倒。
吴医生把她扶住, “你怎么了”
“我不找我爸。”江辞卿指着病房的门, “晁轲是我的男朋友,吴叔叔你是他的主治医吗”
吴医生在病房有所耳闻。
这个患者没有亲人,送他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
可他没想到这个人是江辞卿,顿时陷入两难。
江辞卿的声音几乎听不出情绪, “我做好心理准备了,吴叔叔我想听你说实情。”
“你跟我来。”
告知病情也是医生工作环节的一项,不过面对谁,他都要这么做。
吴医生把江辞卿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检查报告递给她,尽量通俗地解释: “病人脑出血超过二十毫升导致昏厥,出血量偏大,现在只能先控制住出血才能下一步检查。”
江辞卿看不懂这些数据,她直接问: “你能判断是什么病吗”
“目前不能。”吴医生推了推眼镜,终究不忍心, “你别紧张,现在他情况还比较稳定……”
“我不要听这些。”江辞卿看着桌上的各种检查单,手止不住地颤抖, “你就告诉我,他有没有生命危险,情况会不会恶化。”
“……存在可能性。”
江辞卿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
吴医生觉得此刻自己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安慰的好角色,他把空间留给江辞卿,起身离开前,最后说了一句: “他在出血后撑了四天,今天还去了游乐场,说实话,他现在能安然无恙地躺在病房保持生命体征,我觉得这已经是一个奇迹。”
江辞卿垂着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晚上九点,江经和下手术台,听同事说了晁轲的事情,脸色一变手术服都没来得及换,连走带跑来到了病房。
江辞卿没有守在病房里,她一个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头发妆容全部一团糟,靠在椅背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前方,没有焦点。
江经和的心被揪成一团,他走过去挨着女儿坐下,轻声叫她: “卿卿啊。”
听见父亲的声音,江辞卿怔怔地转过头,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爸爸……”
“别怕啊,别怕,有爸爸在,没事的。”江经和搂过女儿的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安慰。
江辞卿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揪着江经和的白大褂,一直重复一句话, “爸你救救他,救救他吧!”
“我会尽力的,你别怕。”
江经和也是一名脑外医生,晁轲目前的情况他心里有数,就算面对自己的女儿,他也不敢打包票。
“爸,他太年轻了,他才25岁啊!他还有好长好长的一辈子,不应该停在这里……不应该的……你救救他吧……”
“爸爸都知道。”
再多语言上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江辞卿痛快地哭了一场,江经和见惯了生死,可落在自己家人身上,也难免无法接受。
他给夏凡打了电话,来医院陪女儿。自己去办公室从头到尾看了眼晁轲的病例,得出的结果和吴医生一致。
在颅内血被自动吸收干净前,没有办法做下一步检查来确诊血灶。而这个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太多太多。
夏凡给江辞卿带来了换洗衣服,守着她勉强吃了一点东西。
“你爸说晁轲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夏凡替她理着头发, “一会儿小轲醒了,你跟他好好说说话,别哭丧着脸,知道吗”
江辞卿点头, “我知道。”
“别着急,咱们都在呢,小轲不会有事的。”
江辞卿抱住夏凡的腰,一声不吭。
夏凡摸着她的头, “他妹妹还在上学暂时就别告诉她了。”
“嗯,我没往外说。”
“你也是,先照顾好自己。”
“嗯。”
江辞卿松开她,去洗了一把脸。
夏凡在旁边叠衣服,突然听到: “妈妈。”
“嗯”
江辞卿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口说: “如果不是我提议去游乐园,他可能就不会出事了。”
夏凡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开口道: “别瞎想,医生都说了他脑出血后撑了四天,这跟去不去游乐园没有关系。”
“是吗。”江辞卿苦笑,拿毛巾擦干脸, “我去病房了,妈妈你回去休息吧。”
-
病房内。
晁轲在半夜醒了过来,他一直处于昏迷中,对于发生的事情没有印象。
可他太熟悉这个环境了,整个童年,他几乎都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的。
江辞卿一直守着他,全无困意,见他醒来,撑出一个笑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晁轲回握住她的手, “我没事,吓到你了。”
江辞卿摇头, “我哪有这么不经吓。”
“你跟我说实话吧。”
“你就是休息不好,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了。”
她一说谎眼睛就四处乱看,根本骗不了人。
“你都能听,我有什么不能听的”晁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 “跟我说说吧,我也有个底,之前说好要互相尊重的。”
江辞卿努力把眼泪憋回去,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医生说你脑出血,目前需要等颅内血被自动吸收干净,然后才能做下一步检查确诊。”
久病成医。
晁轲心里有数,这个病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