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戳中晁轲的痛处。
“是吗可我小时候听大家说,我性格跟你最像。天赋秉然,都是晁先生的功劳。”
晁荣怒斥一句: “混账!”
咖啡厅内安静怡然,这一声吼引得周围人的注意。
晁琳和晁荣都是要脸的人,这么一闹不禁收敛半分。
“作为一个医生,治病救人是他的天职。可在进行救治之前询问病人或者家属的意见也是程序中免不的一项,因为江经和的擅自作决断,我父亲不幸去世,这样的医疗事故,我们难道不应该讨个说法”
晁荣说得有理有据,仔细一听,不难发觉有得意之感。
“我喜欢你的直接,既然提到医生的天职是治病救人,那我就来跟你详细说说,到底什么才叫做治病救人。”
晁轲指着自己, “我是个早产儿,听我的母亲说,在她怀孕期间因为一点意外导致早产,在产房里,她已经失去了意识,无法为自己做决断。但情况紧急,医生说必须马上手术,否则孩子和她都保不住。很巧是的,当时她也没能联系上家属,最后医生擅自做了决定,我和我母亲才活了下来。这是治病救人,却不符合你口中的程序。”
“全部按照程序来走,不联系上家属医生不进行任何救治,任由病人自生自灭,那么我想问问晁先生,你觉得我和我的母亲能够撑多久或者说,我们需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亲属来给我们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晁荣哑口无言。
沉听云当年早产,他人在国外出差。
他和沈听云的婚事没能得到家中长辈的同意,就连她怀孕的事情,家中也无人知晓。
年少轻狂,偷了户口本出来跟她结婚,以为能靠自己,脱离家里的支持闯出一片天。
现实远比想象中更残酷,不仅磨光了他的志向,跟磨灭了他和沈听云之间有情饮水饱的幻想。
时隔多年,晁轲说起这些事也能平静地应对。
他轻笑一声,继续说: “据我所知,去世的病人一直是独居,子女不少却没有一个能长伴膝下。你们平时没有尽到子女的责任,甚至无法在第一时间回到病人的身边,医生替你们做了正确的决定,现在病人不幸去世,你们反而倒打一耙,哦忘了,晁先生是在跟我讲程序而不是亲情人伦,抱歉。”
“从你们目前对江医生的为难,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就算当时二位在场,是会选择不救治,任由病人在病床上自生自灭这样来说,江医生确实做得不对,他违背了家属的意愿,医生想的是怎么让病人尽可能的活下来,但家属可能不是这么想的。”
晁琳被晁轲的话激怒,大声质问道: “你胡说,难道我们会希望自己的亲人去死吗!”
“不然呢你们这样步步为难,难道不是因为事态没有按照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吗”晁轲不为所动,面对自己形同虚设的血亲,眼底尽是冷漠, “因为一己私欲,谋杀一位在位多年,尽心尽力勤勤恳恳的好医生,真是好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好一个书香门第。”
“晁轲,你适可而止。”晁荣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膀,暗示她冷静。
这番话停下来,晁荣才切实地感受到,自己面对的不再一个亲生儿子,而是一个对他恨之入骨的陌生人。
他对这个儿子终是有愧的。
晁荣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为你老丈人开脱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任凭你现在说得如何有理有据,程序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晁轲一开始也没指望仅凭几句话就能打动这家人, “所以,你们的条件是什么,说说吧。”
“把你的户口迁回晁家,入我家谱,认祖归宗。”
晁荣势在必得地看着他,眼神从江辞卿身上掠过, “你再不情愿身上流的也是我晁家的血。你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可以接受你的妻子进我晁家的大门。跟你目前在外居无定所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定下来了。”
“你的母亲还好吗看在曾经是夫妻的份上,我也可以善待她,说到底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如此难看。”
江辞卿坐在晁轲旁边,清晰地感受到他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江辞卿在桌下握住晁轲的手,似安抚,抬头看着晁荣说: “容我问我一句话。”
“你问。”
“如果今天这事没有牵扯你的儿子,你为难我父亲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我很好奇。”
“辞职,道歉,就这么简单。”
江辞卿站起身来,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纸币放在桌上, “你是我丈夫血缘上的父亲,这顿咖啡我们来请。”
晁轲明白江辞卿的意思,随之站起来, “你的无理条件我无法答应,晁先生既然这么讲究程序,那我们就按照程序走。”
“你的翅膀还真是长硬了。”晁荣只当这是个幼稚举动。
“忘了说,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晁轲冷笑,转身背对着他, “你那份想用善待来赎罪的念头,趁早打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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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车上。
江辞卿几经犹豫,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替你做了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
“这件事怕是会变得更棘手。”
晁轲心里装着事,话音落没听见回应,余光看见江辞卿眼眶有点红,连忙解释,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本来他提出的那个条件我也不愿答应。”
江辞卿一怔,心头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
“说实话,如过今天他不出现,在这之前我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个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