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蒋大姐的遭遇联想到潘金莲,罗泽雨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不通气。
第25章 .
这个周六,许筱宁放假,前两天,她主动提出帮施菊做卫生。
施菊等到八点,何志东和何相安都已经出门吃早点,还没等到许筱宁起床,心下不免愤懑,自顾开始打扫起来。何家独栋楼房,三楼常年不用,需要打扫的区域主要是一二楼,还有偌大的院子。施菊今年六十五,虽然没什么大病,常年腰酸背痛。家里清洁任务重,何志东养尊处优惯了,以前在林业局,下属每天一大早帮他打扫办公室、泡茶,自己喝茶的茶杯都不洗,家务活,从不沾手。偏偏他还有洁癖,不喜欢家里落灰,每次施菊抱怨干活累,他就一个解决办法,请保姆。
何立成出事之前,何家确实请过几年保姆,砾山镇周边村落,家里男人去沿海地区打工,留下许多赋闲的妇女,住家保姆,费用也不高。何立成出事后,何家花了不少钱,到许筱宁带着何相安回砾山,一方面为了节约开支,另一方面也为免外人多嘴,议论家事,何家不再请保姆,家务活一下子落在施菊一个人身上。
头两年,家里刚经历过暴风雨,儿子入狱,施菊需要打发时间,任劳任怨地干活。也是年纪大了,又渐渐接受了何立成的事,她开始心生抱怨,家里一共四口人,只有她一个人做事,何志东凭什么挑剔扶手上有灰,闹了几次,一家人达成一致,家里一周只打扫一次,许筱宁有空就一起帮忙。
对于这样的任务分配,许筱宁偶尔会跟市里老同事倾诉。老同事安慰她,经济基础决定劳动分工。何志东虽然已经退休,退休金比她工资还高,她和何相安都需要靠他养活,一个寄人篱下的儿媳妇,没资格反抗。
许筱宁接受家务分配,实际很少能在休息日起早,等她洗漱完下楼,看见在客厅忙碌的婆婆,只一道背影,已经散发出浓浓的不满情绪。许筱宁不想惹事,快速吃完早餐,默默加入了劳作。
施菊做卫生,有一套严格的流程。必须先扫地,然后给家具抹灰,再拖地,最后是深度清洁厨房、厕所。许筱宁之前帮工,没按流程来,被施菊斥责:“先抹灰再扫地,地上的灰尘又扬起来,灰不是白抹了?”
许筱宁在市里是外科医生,外科手术更讲究流程正确,因为人命关天,对工作她从来一丝不苟,所以日常生活,再不愿意绷着那根弦,只想松散随意地做。以前在宛市生活,许筱宁和何立成会商量家务分工,医生工作时间不稳定,何立成自诩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即使后面坐上高位,只要回了家,经常主动分摊家务。那时,科室里的同事都羡慕许筱宁嫁得好,她也真以为自己找了个完美老公。
“这是黄花梨,你这抹布太湿了,水渗进里面,要发霉的。”婆婆的训斥声打断了许筱宁的联想。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又犯了家务忌讳。说来,许筱宁也有委屈,她出生在独生女家庭,父母基本不让她做家务。哪怕现在四十多岁,回到老家,爸妈还把她当孩子,从不使唤她做家事。
“我去换抹布。”许筱宁道。
“放着我来吧,现在天还不算太热,你去扫院子。”施菊道,“花草死透了,你要是有空,就都收拾一下。”
院子里枯死的爬藤、花草,是何家入夏以来的家务大难题。起先,大家都以为植物还能养活,没着急处理。最近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原本怡情养性的绿植,现在特别招蚊虫,变成需要处理的垃圾。婆婆不声不响把这道难题丢给自己,许筱宁只能心下不满,独自消化,赶在日头升高前,戴上帽子手套,去清理院子。
何相安和何志东回家时,婆媳俩正在家里各自为政。
许筱宁喊住何相安,让他帮忙扯爬藤。
何相安走到母亲身前,她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去找奶奶要件工作服,长袖的,再找双手套。”
何相安去客厅问奶奶,奶奶立刻横眉竖眼道:“你一个小孩子,哪会做那些,上楼去写作业,别添乱。”
何相安站在客厅往院子里看,母亲穿着一件蓝色棉布长袖,戴一顶宽边草帽,正在墙边拉拽枯藤,她个子不高,踮着脚干活,动作显得吃力。何相安蓦地想起一些往事,转身出了门。
何相安个头够高,徒手从墙顶扯下爬藤。
许筱宁见状,惊道:“不是让你找双手套吗?”
“没事,就这样吧。”何相安道。
许筱宁拉住他的手,道:“什么就这样,别看这些爬藤都死了,里面藏了不少蚊虫,天气这么反常,万一有什么传播性疾病——”说话间,许筱宁干脆摘下自己的手套,“你先戴这个,我自己再去找一双。”
按母亲的要求,何相安把清理完的枯藤和枯草集中搬到院外一处空地,点了火,把它们烧掉。
母子俩隔着距离,站在草堆旁盯火势,许筱宁道:“你奶奶生我的气,不让你做这些,为什么还做?”
何相安扭头看母亲,这是继昨晚仔细观察完罗泽雨后,他再次认真观察一个人。母亲的脸藏在大草帽下,满脸是汗,被热气蒸得通红。母亲的脸不如罗泽雨那样饱满光滑,她脸上长了斑,细眉毛,标准的丹凤眼,鼻子小巧,嘴唇没什么血色。何相安记得母亲年轻时的样子,精致秀气,和流行港星不像,像《红楼梦》里的闺秀。父亲常说自己运气好,娶到一个才貌双全的女人,要用一生来好好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