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素略显惊奇地看向她,片刻后,道:“调查谈不上,只是在做前期,我想了解十年前镇上的疯子事件。”
“疯子和我妹有什么关系?”
“这两件都是高温天发生的怪事,不是吗?”
“你会把我妹写进新闻里吗?”
“不会,即使写,也会化名。”
“你之前怀疑我妹当年是被熟人带去河边,熟人其实是指我家人吧?”
王语素脸色滞了滞,“推论而已。”
“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不要牵涉我家人。我妹出事当天,我爸在水泥厂管仓库,上下班都准时,同事和门卫可以作证。”罗蕙一口气道,“我妈那时候在招待所打扫卫生,出入也有人证。我家一楼小卖部老板也能证明,我爸妈那天是照常回家的,你可以随时找他们确认。”
王语素认真听她说完,微微笑道:“好,我清楚了。”以为这件事暂时结束,接下来罗蕙应该会下车,却见她扭头看向自己,神情似有些为难。“还有事?”王语素问。
罗蕙点头,“另外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车窗是关闭状态,巷子周围没有人员走动,谈话氛围安全,王语素用眼神示意她直说。
“我家一楼小卖部的老板叫蒋艳秋,也是我家租客,大概十天前,她在店里被一个人泼了泡面,热的泡面。”罗蕙道,“镇上都说那个人是突然发疯,可能也是疯子,你能不能去采访她?她叫李丽芬,住我家后面。”
王语素无声打量她。艳秋小卖部老板娘的事情,王语素从别处听说过,概括来说,就是老套的抓奸戏码。所谓“发疯”,只是原配借来打小三的幌子。不论从职业素养还是个人喜好,王语素都绝不愿意浪费笔墨书写这一类“新闻”,因此,当下就要拒绝她的请求。
“只是上门做做样子,不一定真的要采访她。”一察觉到王语素的意图,罗蕙立即补充道:“镇上这帮人,向来欺软怕硬,蒋大姐是村里人,被泼一桶泡面,惊动不了派出所,不会有人来管。如果有记者出面,他们会怕,就不敢再来闹了。”
听到这里,王语素禁不住重新审视罗蕙,道:“你想让我以记者的身份压制那个闹事的人?”
“不止她一个。”罗蕙道,“还有一些也打算趁天热,找机会来闹事的其他人。”
王语素默了默,“那你想没想过,一旦对外透露身份,我就没办法继续做暗访了。”
“我已经知道你是《时报》记者,你不愿意透露,我可以。”
这句软威胁把王语素逗笑了,没想到房东夫妻普普通通两个小镇人,倒培养出两个有趣的女儿。
罗蕙试图帮助蒋艳秋的行为虽然扭转了王语素对她的认知,王语素并没有一五一十告诉她实话。
事实上,她这一趟跑县城,还是为罗泽雨的事。
昨天,她在镇上走访过程中偶然得到一则新线索,范东宁家现在是一女一儿,实际还有一个送走的女儿,改名前叫范海丽,十年前,是范海丽跑回家,让父亲范东宁去河边救罗泽雨。王语素找借口暗访范东宁时,范东宁有意略去这部分,因为范海丽已经是别人家的女儿。
范海丽和罗泽雨同岁,也是违反计划生育出生的孩子,一直没上户口,送去了县城无法生育的远亲家寄养,而后,又生了个儿子。范家这则往事,王语素听下来毫不意外,她更想知道六岁的范海丽怎么会第一个发现罗泽雨溺水,以及当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47章 .
罗蕙想借王语素的身份帮蒋艳秋回来,金既成也借王语素的人脉,拜访了镇上一位很有地位的老人。
待业这一年,金既成计划是一路往南,去过云贵之后,再往川西走,状态好的话,继续自驾进藏。眼下在砾山镇停留时间过长,超出他的预期,可他始终没能进入道观一观,不得不用上非常手段,托王语素找关系,再辗转找到何志东——玄妙大师的老友。
从该官员口中,金既成得知,何志东退休前是省厅级干部,原本住在省会,退休后想过乡居生活,和夫人一起回到故乡养老。何志东唯一的儿子何立成原先也在省会工作,是某行副行长,前些年,因为经手了一起性质严重的违规放贷,被判入狱五年。事后,何立成妻子也带着儿子回到砾山镇,一家四口共同生活。
按介绍人的指引,金既成中午十一点赶到何家,何志东亲自接待了他。
虽是第一次和何志东夫妻见面,金既成极擅长打交道,一套社交辞令走下来,何家主人被逗得喜笑颜开,得知金既成的毕业院校,又听说他在北京定居,何志东连忙喊孙子下楼,大有取经之意。
金既成熟悉这种长辈意图,每年过年回家,他也经常在饭局上被要求传授学习方法,想到下午能在何志东引领下前往静心观后院,金既成欣然接受这些新时代的繁文缛节。
“你好,我是金既成。”见到何志东引以为傲的孙子,金既成大方向他伸出手。
“何相安。”他回握了金既成。
少年眼神里有明显的防备和疏离,金既成无意给他带去坏印象,好奇问:“相安是哪两个字?”
“本来是相安无事的相安,后来家里人叫相安多,就叫相安了。”何志东代为解释道。“相安还有两年高考,目标是考北京或上海,至于考什么学校,看他发挥了。”
“看来相安成绩很好。”金既成道。
“哪里好,一直卡在年级第十名左右,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