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打车,不知道哪根筋又拧上来——如果被她爸妈知道,估计又要说她性子另类,都疼得要死了还瞎逞什么能,不知道叫人来接。
反正他们那么忙,也不会知道。
她死在外面他们也不会第一个发现。
今天白天是晴天,夜里天空挂着细细密密的星星,叶蓁靠着数星星分散小腹锥子似的生理疼痛。
身边有几个附中学生骑着自行车路过,说说笑笑地比谁骑得更快。
其中一个男生歪歪扭扭创过路障的时候打了个歪,连蹦了几声“卧槽”出来,用脚底急刹车。
惹得其他人哈哈笑。
叶蓁也想笑,但扯了扯嘴角,反而牵痛了某根叛逆的疼痛神经。
走了段路,她看着他们消失在红绿灯路口,轻舒一口气,忍不住蹲下来缓了一会儿。
夜晚总是格外容易脆弱,叶蓁觉得她的emo时间可能要到了。
陈清濯每天晚上回家都要路过这条街。
今晚经过时,看见的就是一个小小的圆不溜秋的物体蜷缩在街道中央偏左一点,走近了才发现是个人。
再近一点,他认出了叶蓁。
他没什么表情的收回视线,从她身边路过。
走了几步,隐隐听见她带着呜咽的呼吸声,极轻,低低的。
“……”大晚上的,没人接她吗?
他烦躁的皱眉,停下几秒没动,折身回来。
“叶蓁。”
第35章 “陈清濯,你还有没有心?”
女孩将脸整个埋在膝盖里,好半天没动弹,等她缓慢抬头,陈清濯才看清她脸色有多苍白。
这段路的路灯很少,惨淡的月光之下她像个原地等着找替身的女鬼。
“蹲在这儿干什么?”他低垂着眸子问。
叶蓁眼睛里因为疼痛盛着汪汪的水,不知为何,看到他的一瞬间便如同坠进了一颗尖锐的星子般,搅碎了一片静谧,破碎的稀巴烂。
“陈清濯。”她气若游丝地喊他的名字。
是你啊。
陈清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眼神,与晚自习前的她相差太远,脆弱、可怜,他心头跟着毫无缘由地一瞬紧缩。
只听她小声说,“疼。”
她眼泪迅速地落下来。
陈清濯觉得她真是个麻烦。
怪不得光是从他妈嘴里听说都那么惹人不喜。
这条街上放学的人早就走光了。
燥热的街道,躲在树丛里的蛐蛐儿和知了叫声愈发清晰。
冷白的月色下,叶蓁苍白着脸趴在陈清濯肩膀上,眼泪仍然像断了线般往下掉,一颗一颗砸进他的后颈。
背上的女孩子身体软绵绵的,是陈清濯长这么大都没接触过的东西。
他手里提着她的书包,整个身体都僵硬的不自然,洁癖像虫子啃咬着他全身,皮肤隐隐泛起令他浑身发麻的烫意。
陈清濯心里第无数次产生想把她扔出去的冲动。
合着他就是女鬼等到的那个替身。
终于,在叶蓁又一次跟毛茸茸小动物似的把脸上冷兮兮的眼泪蹭到他身上时。
他低低地吸气,下颌咬的发紧,低声说,“别哭了,叶蓁。”
他不该管她的。
“我都这么疼了,你还凶我。”叶蓁细细哽咽着指责。
她歪脸过去,抽抽着不见外地把眼泪都蹭到他的侧颈,“陈清濯,你还有没有心。”
陈清濯面无表情咽下了那句更冷的“不准哭”。
毫不相干的人,他凭什么要对她有心?
还有,把眼泪蹭他皮肤上,知不知道点儿边界?
陈清濯下颌绷得更紧,到十字路口,“往哪边拐。”
“左边。”叶蓁环紧男生的脖颈,贪恋着这一抹温暖,抽抽鼻子,“你为什么还不去我家住?”
陈清濯脚步滞了一下。
“你知道是我,对不对?”又是一滴泪砸下来,“我真的有那么讨厌吗?你们都不喜欢我。”
“他们是,你也是。”
“……”
“陈清濯,你要是讨厌我,我也会讨厌你的。”
“……”
陈清濯没吭声。
时间慢慢的流逝着,路过下个路口时,他问,“哪边?”
没有人回答他。
他等了片刻,偏过脑袋。
女生静静地枕在他肩膀,乌黑浓密的眼睫下垂着,上面挂着点点潮湿的泪珠,晶莹剔透。
她环着他肩颈一圈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短袖的领口边,像个怕被他丢下去的茫然又可怜的小孩。
陈清濯很早就知道一个叫“蓁蓁”的小女孩。
尽管张静茹找到叶家这份工作后就很少回家,现在是老宅与叶蓁那里两边倒。全职保姆——意味着要全天负责,包括夜里,给的工资高。
他爸因为救人当上了大英雄,却送了命,年轻的女人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长大不容易。
所以陈清濯大多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家。
好在上学可以吃食堂,早中晚三顿饭都能在学校解决,放假他自己就能给自己做饭。
从做饭切到手指流血到土豆丝切成薄而齐,也不过是多做几次就能练出来。
偶尔打电话,张静茹总是习惯在电话里提起“蓁蓁”。
蓁蓁今天想吃糖醋排骨,蓁蓁和你一样都不喜欢吃胡萝卜,蓁蓁也考了第一名,蓁蓁发烧了妈妈今天先不回去了……
无处不在的蓁蓁。
失去了爸爸后,他的妈妈几乎也变成了别人的。
陈清濯有时会去想一想,“蓁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
那时他刚读初一,从不习惯、不理解,明明他才是张静茹的亲儿子,到不再产生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