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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249)

雷扬收剑,赵黼问道:“你因何这会儿才来找我?”

雷扬这才垂眸,沉声道:“我母亲去世了,多谢世子给的银两,让我母亲在最后这段日子里并未委屈,后事也已妥善安置。”

赵黼点了点头,雷扬道:“请世子容我留在身边儿,报效犬马之劳。”

赵黼抬手在他肩头一拍,笑道:“有你这样的高手在身边,是我的荣幸。”

雷扬目光中涌出感激之色,垂首道:“多谢世子!”

赵黼因吃多了酒,又动过武,便有些乏累,回府之后饱睡半日,忽然听外头有些乱糟糟地,依稀有人说什么:“出了事……”、“死了”之类。

赵黼心下不耐烦,正欲将人斥退,又听声音窃窃说:“那崔家姑娘……”

当下,就如同分开八片顶梁骨,浇落一桶冰雪水似的,更比世上所有解酒药都好,赵黼一个骨碌爬起来,急出门,却见院子门口,是灵雨在同经过的几个侍女说话。

赵黼忙掠过去:“你们说什么崔家!”

那几个侍女见他神色不对,不免都怕起来,还是灵雨说道:“方才他们说……说什么外头有消息,说崔家出了事,仿佛是没了一个姑娘……”

赵黼浑身汗毛倒立,眼睛有些发直,灵雨道:“世子,你怎么了?”

正要去扶他,赵黼甩手往外奔去,因走得急,又或是没看路,脚下被台阶诳了一下,几乎跌了过去。

众侍女一声惊呼,赵黼却浑然不在意,踉踉跄跄,却疾如风似的离去。

赵黼冲出世子府大门,却因他跑出来的急,府内的马儿还没备好,赵黼急得跺脚,正要徒步而去,忽然见前方来了两个人,得得地骑马来到府门口。

后面一人便跳下地,上前道:“敢问……”

一句话还未说完,赵黼纵身跃起,飞身落在他的马儿上,打马便行!

不料他动作快,有人却比他更快,旁边那马上的人马鞭一抖,那鞭子如灵蛇般,便卷住了赵黼的手腕,微微用力,几乎把他拉下马儿来!

赵黼本来并没留意此人,身子被拉的一歪,也算是他见机的快,忙生生稳住,反手将马鞭握紧,往自己处一扯。

这才抬眸看向来人,却见他二十左右,生得倒是相貌堂堂,脸微有些黑,浓眉大眼,身着武将常服,身上却有一股威杀之气。

赵黼见他的容貌打扮,不由脱口道:“张振!”

袭远将军张振见赵黼认得自己,唇边露出冷峭笑意:“世子好眼力。”

赵黼来不及同他寒暄,便道:“我有急事,先借马一用,回头再说!”手一松,将马鞭挥开。

他正欲打马再行,又听得“嗖”地一声,马鞭复拦过来,这次却围住了赵黼的腰,张振手上用力,拉的他寸步难行。

赵黼急得双眼发红,怒道:“放开!”

第145章

赵黼本要挣脱,怎奈张振亦非等闲,马鞭缠着他的腰间,用力一收道:“世子最好别挣扎,我可不想伤了你。”

张振本是斥候教官,马鞭自然是用的极为灵活机巧,狠辣老到,看似信手一挥,却掐到好处地缠了两圈儿,一时卡住了无法动弹。

赵黼自也知这一招儿,斥候探路之时,有时候为了要捉对方活口,便用这招儿缠住,将敌人拽下马来,立时生擒活绑。

若不是赵黼方才及时稳住身形,此刻早给张振拽了下去,成了俘虏了。

他竟把自己当做猎物一般对待!赵黼怒极,脱口骂道:“放屁!”说话间俯身弯腰,竟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来,闪电般一挥,把张振的马鞭切断!

张振挑眉,赵黼来不及跟他算账,打马狂奔,张振不慌不忙,拨转马头,眼睁睁看赵黼奔出十几丈远,才好整以暇地打了个口哨!

只听得“唿哨”一声,赵黼所骑的那匹马儿忽然刹住去世,任凭他怎么呵斥,这马儿竟转过头,又重往回跑来。

赵黼简直不敢相信,望着张振越来越近的眉眼,气的几乎把昔日军中的粗话都骂出来:“你这狗……”

话未说完,张振拍马往前,健马四蹄惊雷似的逼近,竟如雷霆万钧!

赵黼见他来势凶猛,不知如何,张振飞奔上前,举手向他撩来,赵黼抬臂一挡,张振并不闪避,竟硬碰硬,手臂相缠。

赵黼心中一惊!张振体格健壮,这近身格斗的功夫更是一流,两人刚一交手,赵黼便心知不好:原本不能跟他硬碰,若论角力,是必输无疑!

只不过因他方才心浮气躁,一心想离,竟失了计较,这会子虽然想通,却已经迟了。

张振微微一笑:“世子跟我走一趟吧。”说罢,低低哼了声,竟把赵黼生生地拽了过来,便压在马背上。

赵黼自问从未有过这样屈辱的时候,骂道:“姓张的!狗入的贼王八……你当我是什么!”

只可惜双臂被剪反抵在腰间,如此又无法用力,虽竭力挣扎,却如案板上的鱼,挣扎的力道虽极猛,奈何似被人死死压着中脊,竟无法脱身。

张振不理会他的叫骂之声,一手压着他,一边儿快马加鞭,竟如风驰电掣般奔过街头,路上行人见状,纷纷闪避。

一刻多钟,张振策马来到兵部所属教武场,方将赵黼放开。

赵黼被他压得紧,加之挣的厉害,双手臂隐隐作痛,几乎要断了,一跃下地,几乎没站稳脚。

他满面怒色,待要上前跟张振动手,心中却惦记着崔家之事,便只举手,虚虚地用手指点了一下张振,复转身要走。

身后张振却也轻轻跃下地来,道:“这就要走?堂堂地晏王世子,莫非是临阵脱逃的缩头乌龟么?”

赵黼生生刹住步子,却又深吸一口气,只当没听见的。

张振将断了的马鞭扔在地上,冷笑道:“先前听闻好大的名头,谁知竟是如此胆小气燥的纨绔弟子,想来只会在京城这种花花之地,借用皇室名头仗势欺人罢了,果然令人瞧不上。”

赵黼双手握拳,手指挤压,发出轻响。

张振道:“不服么?来跟我打一架,你若赢了,就认你是个好汉子。”

说话间,张振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抽出两把长刀,竟往赵黼背后掷去。

赵黼原本怀着惊怒,此刻再按捺不住,双眉一扬,蓦地回身,袍摆迎风激荡,他纵身跃起,于空中不偏不倚握住刀柄,摘去刀鞘,宛若鹰击长空似的直搏而下!

张振虽一直在防备,却不想他竟如此,“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原本还当时个毛躁少年,如此出手,居然大有来历。

两刀相击,赵黼自高空而下,借“势”压人,生生地逼得张振后退数步。

张振剑眉微皱,一言不发,抽刀横斩,两人便在场中比斗起来!

然而虽说是比试,却俨然有生死相搏的架势,很快地,教武场中许多操练的将士等均都围了上来,其中更有一道娇小影子,被两个丫头陪着,也夹杂其中,居然正是张家的张可繁。

张可繁瞪大双眼看着眼前刀光剑影,虽然是将门之女,然而却也是头一次见如此精彩绝伦的比试,简直招招惊心,只怕一个不留神,便是血溅三尺,生死立见!

在场的众将士自然也非常人,瞧是如此相争,个个胆颤,有人试图劝解,却又不敢出声。

赵黼因从在世子府听闻消息开始,就一直悬心,憋了一股气在心里,恨不得插翅飞到崔侯府查看究竟,偏偏被张振一再阻拦,终于一触即发。

他不动手则已,这时招招有拼命之意,早不把张振究竟何人、后果如何放在心底。

幸亏跟他对打的是张振,乃是个军中头一号的人物,若是差一点儿的,只怕早就重伤不支。

争斗中,赵黼一刀掠去,张振挥刀自保,不料赵黼乃是虚招,刀锋斜撩,竟迅雷闪电般又斜劈向张振颈间,这数招变化,令人目不暇给,几乎无法喘息。

张振眼神微变,幸而他临阵经验丰富,即刻变招,横刀抵开。

两人刀锋对刀锋,张振咬牙,竟借着胶着之势,挥刀顺着他的刀锋往内袭去,满场只听见锐器相交发出的尖利声响,令人越发心慌意乱,张可繁更忍不住捂住耳朵。

赵黼被他逼出了杀性,哪里还管其他,竟拼一口气,用力将刀锋压过去。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张振眯起双眸,将赵黼眼中的怒杀之意看的清清楚楚,刹那间,向来心志沉稳无坚不摧的斥候教官心中竟生出一种念头:这少年,绝不会输!

只凭这股气势,他已经看清楚!

心头一晃的当儿,赵黼断喝一声,腕间青筋爆出,刀锋下压,直入斜斩,竟从张振胸口划过去,只听“嗤啦”一声,衣裳已经划破,张振倾身后退之时,复踢出一脚,正中赵黼腰间。

与此同时,旁边一片惊呼尖叫之声。

两人各自后退,赵黼起了杀性,提刀还欲再上,张振看着胸口的伤处:“你赢了。”

赵黼微低着头,双眸竟是通红,胸口起伏不定,死死地盯了张振一会儿,竟将刀往地上一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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