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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315)

赵黼握着她的手腕,眼睛瞧着她,却把那也瘦了好些的手儿擎起在唇边,反复亲吻。

鼻端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淡香之气,合着那微苦的药气,一阵阵钻入他口鼻之中,在五脏六腑里萦绕。

本欲止渴,谁知如此一来,却更是口干心裂,仿佛浑身上下都在沙漠里暴晒了多日,累积了一团儿炽热的火,却无法宣泄。

猿臂轻舒,顺着腰间缓缓搂了过去,手底下的腰肢,已经瘦弱到不堪一握,于掌中摩挲,着实心火难消。

第189章

只因梦及往事,且又是如此缱绻情缠的情形,赵黼竟难以禁受,人随梦中之境,有些异样。

正在无法挣脱,甘愿沉沦之时,忽地耳畔有人道:“世子,世子?”

赵黼一个激灵,猛地从梦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却见面前是名少女,虽也是杏脸桃腮,姿色上乘,却并不是他魂牵梦萦一心痴缠的人,而是王妃派了来给他身边儿使唤的流苏。

先前在京中之时,这流苏本是王妃身边儿一等的大丫头,因生得格外好,人也伶俐懂事,是丫头里面拔尖儿的。

因赵黼正青春年少的,王妃见他从不在男女之事上留半点心,便暗暗着急。

正好儿赵黼因为云鬟的缘故把灵雨讨了去,王妃便趁机特意也把这丫头拨了他身边儿,其用意自然不言自明。

不料自云鬟离开之后,赵黼迁怒,越发不愿意让灵雨流苏在身边儿,只是念灵雨是个不错的,又曾是云鬟青眼的人,才终于又留下。

只因回云州后他伤的厉害,王妃忧心体恤,不免又放了几个丫头在他房内,只为婢女必定要心细手轻些,照料他也能格外妥帖的缘故。

方才赵黼做梦之时,流苏跟两个丫头都在外间,流苏因是个有心的,隐隐听到屋内有些动静,她便借口支开其他丫头,自己进来查看。

便见赵黼斜躺在榻上,竟是呼吸急促,脸色微微潮红,手抚在腰间,发颤似的。

流苏一眼瞧见底下有些不对,心中又惊又羞,只得假装无事,便上前来轻声唤醒,温声细语地说道:“世子可是做了噩梦了?”

赵黼惊醒之后,几乎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定睛看了流苏一会儿,低头又看自己身上,顿时皱眉,把衣摆一撩,喝道:“出去!”

流苏见他虽然面上带红,声音却冷,就似从阳春三月进到冰天雪地。

一时心里也凉了半截,还想再说两句,却又不敢,只得有些失望地行礼退下。

赵黼皱着眉,低头瞅了瞅,更是一腔火无处去,抬手一拳擂在榻上。

又过两日,并无他事。

赵黼暗中派人盯着,回来报说,蒋勋果然日夜不离地带着张可繁,这样冷的天儿,那小妮子每日寅时末必然起床,被蒋勋拽着在外头跑跳,什么拳脚武功,射箭骑马,无所不用,每日叫苦连天,吵嚷不断。

赵黼听罢,哈哈大笑,委实无法想象刁蛮的张可繁是如何甘愿被蒋勋摆布的。

这天,云州下了大雪,赵黼接到张振回信,想了想,便出了后宅往前面去。

到了演武场上,果然张可繁正在对着一面靶子练箭,一刻钟射了三发,一发也并未中。

难得蒋勋极有耐心,只顾教导她如何站稳,如何直臂,又道:“你的马步略有些起色,只是臂力很不够,明儿起,就锻炼臂力好了。”

张可繁原本保养的极好的小手儿被冻得如红萝卜般,脸儿鼻头也红红地,闻言恼极,竟叫道:“我不练了!”用力把弓箭扔在地上。

蒋勋道:“好端端地如何不练了?”俯身捡起弓箭,道:“世子说过,不是人人都能当神箭手的,你若是练得十箭里能中九……不,能中一半儿,必然也会让世子另眼相看。”

张可繁鼓着嘴,似乎十分委屈。

蒋勋又好言好语地说道:“你不是答应我了么?要好生练习的,大丈夫当顶天立地……”

张可繁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又来了!”

一跺脚,转回身来,不料一眼看见赵黼站在远处,顿时双眼发亮,便拔腿跑了过去。

赵黼举手制止:“别过来,是不是想回京城了?”

张可繁生生停住步子,仍是委屈地看他:“世子哥哥,你还要赶我走?你看看我的手……”说着,便将双手伸出来给他看。

赵黼望了一眼,见她小手儿冻了,红红地肿了起来,十根手指如同小棒槌似的,若非如此,必然十分精致秀美,可如今这双手却在这儿练拳,射箭,甚至还要练什么臂力。

赵黼想笑,却又并未笑出来,只是看着张可繁的手,忽然莫名其妙地竟想起:“阿鬟现在在哪儿?不知手会不会也会冻坏……如果是阿鬟的手,必然比这小丫头的手好看百倍吧?”

神志恍惚中,蒋勋因走了过来,便拉住张可繁道:“世子不是说过么,不许你跑来他跟前儿的。”小心瞅一眼赵黼,却见他拧眉出神,并没格外动怒似的。

蒋勋才松了口气。

张可繁趁机便吐苦水,道:“世子哥哥,你撤回那军令状好不好?我已经很用功了。”

赵黼回过神来,便瞥了她一眼:“这是你自己选的,跟我说什么?要么走,要么就练。”

张可繁眼睛红了起来,撅着嘴仿佛又要哭。

蒋勋忙说:“世子,繁弟其实十分尽力,每日都操练的十分辛苦,可他都熬过来了,有些地方也很有长进。”

赵黼点头:“嗯……好将士都是苦练狠操出来的,不可松懈,除非她自己心甘情愿要走,不然就别放过。”说着又看张可繁,意味深长笑道:“怎么样?另外,这儿的风可比京城厉害多了,你不怕你的脸儿被吹花了?”

谁知张可繁竟只顾盯着他,也不知是不是没听见他的话,脸上竟不为所动。

赵黼有些诧异,暗中琢磨:“总不会是跟着蒋勋这个实心呆子,也学了些呆气吧?”

谁知方才因他那样半带邪气的一笑,竟比平日更见神采,张可繁浑身血涌,竟不在意他话语中冷漠无情之意,叫道:“我要留下来!”

赵黼心中十足意外,不由蹙眉又斜睨向她。

因他重伤一场,身子尚未养好,冬日里格外怕冷,又加上今日下雪,因此便穿着黑狐裘大氅,头戴着同色帽子,越发显得脸如雪色,偏生眉目清俊如斯,因比先前瘦削的缘故,更透出一股如雪又如刀锋似的凛冽。

一笑之间,似正似邪,竟让张可繁移不开眼,虽然身上受苦,此刻却也不觉着苦了。

赵黼今儿前来,本是因接到张振来信,知道他将回云州了,张振那人虽平日冷静能干,可跟他哥哥一样,都是极为疼爱这个唯一的亲妹妹,如看见张可繁在这儿被草练的半死,还不知会是怎么样呢。

又见张可繁主动过来诉说委屈,便借机恐吓,又怎会想到这小丫头爱色不要命呢。

赵黼见她冥顽不灵,便敛了笑,冷哼了声,对蒋勋道:“别饶了她。”转头又慢慢去了。

张可繁一直目送他去了,才摩拳擦掌道:“我一定要让他对我刮目相看。”

蒋勋笑道:“正是的呢,这才是有志气的好男儿。”抬手在张可繁肩头重重一拍。

张可繁“哎哟”一声,身子塌了半边儿,满面痛色,原来是因为这几天操练的缘故,自然受不了。

蒋勋忙放轻手脚,又哄劝道:“原本是我一时忘情了,等今儿回去,我给你揉揉,就当赔罪可好?”

张可繁本要答应,转念一想,愁眉苦脸道:“还是不用了。”

近黄昏之时,外头地上已经落了厚厚地一层雪。

赵黼看着那满目莹然雪色,不由想到那除夕夜前往鄜州之时的情形,忽然又想起白天看见的张可繁的手……由此鬼使神差,自然又想到云鬟的手。

可是他满腹的相思,又哪里是一只手能够慰藉的。

如此一来,便仿佛一发而不可收拾。

室内炉火本就旺盛,赵黼穿的又厚,想了片刻,浑身发热,便索性脱了外裳,上榻歇息。

双眸闭上之时,不由又想起上回梦境里回去的那一幕,当时他在外头苦战连月,欲火难忍,多亏了灵雨从中打断,可明知不成,仍是难舍。

当时灵雨虽听他说了饶恕的话,可见他又是这般情形,不由越发悬心。

云鬟生恐灵雨再出声会激怒赵黼,便觑空儿悄悄看着她,又暗使眼色让她出去。

不料赵黼有些察觉,便深吸一口气:“既然……那就陪我安稳睡会儿吧。”

松手转身,坐在床边儿,灵雨只得上前伺候他脱靴。

赵黼回身,将兀自呆坐的云鬟搂入怀中,去不敢动。

他从来随性而为,几层如此强忍过?因不能满足,便恨得牙痒,又冷哼道:“就看在如此上,那些人也是该杀。”

云鬟似懂非懂,不知如何,只是一动也不动,被他搂在胸前,嗅着他身上那股凌厉的气息,微觉难受,只不敢大咳出来,手抵着唇,竭力隐忍,身子却一颤一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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