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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417)

赵黼道:“是什么玩笑话?”

云鬟是领受过他左性之厉害的,只得说道:“不是我们不肯说,只是怕说出来,越发惹了你不高兴。”

赵黼呸了声:“你们?什么你们!他是什么……”忽地回神儿道:“他可是认出你来了?”

云鬟轻轻地点了点头。

赵黼深锁眉头,想了会儿,道:“他该不会告诉我四叔吧?”

云鬟道:“不至于。”

赵黼不满道:“你对他倒是十足放心?”

云鬟又点头:“是。”

赵黼恨得不成,便又问道:“好,那他到底说了什么玩笑话,你到底说不说?”

云鬟叹了口气,只得如实禀告:“薛先生只是因想起来那些《女状元》,《代父从军》,《穆桂英挂帅》的戏码,又想到我,所以对我说……将来或许也可以为我做一出新的戏码……我觉着这话甚是好笑,所以才……”

赵黼闻听,心里释然,想了半晌,却也噗呲笑了声,道:“这个薛君生,可真会逗你开心儿呢。”

云鬟咳嗽了声,不愿让他的心多在薛君生身上,不然指不定又挑出哪点儿不好来。于是问道:“你觉着古怪么?明明静王的王妃,该是沈妙英的,如何成了她?”

赵黼听了,果然说道:“我最初听说的时候,也觉着有些怪,不过倒也罢了,横竖跟我无关。”

云鬟见他毫不在意,便笑了笑。

赵黼问道:“你笑什么?”

云鬟因此事突然,本欲也说个玩笑话,然而又不敢惹他的性情上来,就摇头道:“只是觉着世事变幻莫测,连王妃好端端地也能换了。”

赵黼盯了她半晌,才凑近了说道:“这有什么莫测的,我的王妃,不也是换了么?”

第261章

赵黼虽然吃了些酒,只是他酒量甚好,先头在静王府不过是说辞罢了,然而这会儿因对着云鬟,便把一分酒意化作十分,慢慢地挨到身旁,假作酒力犯了之态,就靠在她的肩头。

起初还闭着眼睛装睡,慢慢地就悄悄睁开眼打量她,却见云鬟也不看他,也不说话,只仍是淡淡静静地,更透出玉人之姿来,睫毛长长,唇圆微翘。

赵黼忍不住,咕嘟咽了口唾沫,忙又闭上眼,不敢再乱瞧。

如此倒也相安无事,回到世子府,才下了车,便有门子上前,道:“世子,先前刑部派了人来,送了一份公文,说是给谢公子的。”

赵黼忙同云鬟进了府内,那份文书却是灵雨接了,给他放在书房里。

当下便径去书房,取了来看时,却是一份刑部的录招公文,言明谢凤已授刑部正七品推官,主理刑狱讼等事,叫及早前去报道,两日之后正式上任。

赵黼看了眼,便递给云鬟,自己坐了吃茶。

云鬟捧在手中,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看了一回,不知为何眼睛有些发热。

赵黼一边吃茶,一边打量她,半晌才说道:“芝麻大小的一个七品官儿,小指头也能捻死,你就这样高兴?”

云鬟将那刑部的公文掩起来,眼睛仍是湿着的,过了片刻,才百感交集地说道:“我不知道,兴许是……觉着毕竟,在别人的眼里不似废物一样、不配为官了。”

赵黼听了这话有些内详,就把茶盏放下,道:“谁说你废物一样不配为官了?”

蓦地想起那日在浙东会馆内的情形,便道:“你还惦记着那件事儿啊,那不过也是个无知图口快的小小主事罢了,你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做什么?”

云鬟不肯撒手放了那公文,抬头看赵黼:“世子,我能去么?”

赵黼本来满心不悦,然而见她目光闪闪期盼似的问起这句来,并不似先前一样淡然不惊,可见心里有他的话。

赵黼的心微微摇曳,故意做思忖状:“我当然是不想你去的,只不过……且让我再想一想。”

云鬟道:“既然如此,下午……我先去刑部一趟可使得?”

赵黼见她事事相问,心里竟有三分受用,便道:“使得,只是不要一个人乱走,我……”本想要自己跟着,对上云鬟眸子,只得强忍道:“让阿留好生跟着。去过刑部后,立刻就回来,别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在外头吃酒。”

云鬟不觉嫣然一笑,忙道:“知道了,多谢世子。”

赵黼见她一声声地答应,心里就有五六分受用,便慢慢走到跟前儿,握着手说:“倘若你以后都这样……我……”却并不曾说完,只摸了摸小手,嗅到上头一阵清香沁人,却又忙放下。

如此又过了约半个时辰,云鬟复换了一阵衣裳,便叫了阿留跟随,一路出门,往刑部而来。

下车之后,云鬟抬头看着刑部那偌大门首,便想起几年前,曾跟着赵黼来此相见白樘的种种情形,那时候又怎会想到,果然有朝一日,她会再回来此处?且以如此的身份,真是如梦似幻。

刑部门上接了,知道是来应推官的,便说道:“正好今儿还有个来应名的,先来一步,还在里头呢。”

云鬟被领着入内,到了公事房,忽地见一人站在跟前儿,细看,竟是柯宪,见了“熟人”,不由心里喜悦,先前那微微惶恐之意就也退了一半。

正柯宪办妥了入补等事,见了云鬟来到,也喜不自禁,便上前道:“我隐约听他们说小谢你也在此,只是不敢当真,原来果然不错,也实在是老天有眼,不然的话,兄弟我在这儿当差都当的不安稳。”

寒暄几句,忙送了云鬟进内。

那负责接待的刑部书吏见了她,笑道:“果然是个好齐整的人物,可知你人没到,刑部上下已经都在猜测了。”

云鬟不解:“如何猜测小吏?”

那人道:“你的来历这般传奇,众人当然会传说纷纷呢。”

原来刑部之人何等的眼精耳明,早把要来的新人推官都打探清楚,柯宪倒也罢了,唯独云鬟,一来是跟世子赵黼一同上京,且破了三地两命那案的,偏偏因为此事,又被吏部除名……

只是上天并没绝人之路,偏叫此人在殿前大出风头,得了皇帝特许才入刑部,因此人虽然未至,在众人心目之中,却已经是个传奇人物了。

那接应官说笑了几句,把一应的印信,官袍,梁冠等都奉与云鬟,又嘱咐她改日来,去找哪位官长。

云鬟一一答应,又道了谢,才捧着众物件儿自出来。

柯宪却正等在外头,见她出来,便迫不及待地迎上来,笑说:“以后就是同僚了,偏你我都是新进,有了你在,可知我的心安妥十足?”

云鬟见他甚是亲切,便笑说:“以后就由柯兄多多照拂了。”

柯宪道:“这段日子,你莫非都在世子府里住这?”自从云鬟被赵黼引了去后,柯宪等人暗地里议论纷纷,却都不敢过分揣测,今日当面相见,才敢问上一声。

云鬟点了点头,柯宪倒是聪明,不敢多探听私情,就又说道:“是了,耿飚也是中选了,分在了京兆府。他的品级却比我们还高一级呢,杜惟忠却自回去了,前日我们还给他践行来着。”

柯宪说罢这些,因多日不见,便欲请云鬟吃酒叙话等。

云鬟想到临出门前赵黼的叮嘱,便只推说改日。

两个人边说边往外走,柯宪只顾眉飞色舞地说着,不妨外头走来几个人,当前一个,如仙池玉树,风姿卓然,自是刑部侍郎白樘,他旁边左右跟着几个人,十分脸熟。

云鬟扫了一眼,便垂下眼皮儿,用手肘抵了柯宪一下。

柯宪抬头看见,心头震惊,忙跟云鬟一起往旁边推开一步,低着头,微微躬身,侯这些人先过去。

白樘率人缓步而行,却始终目不斜视,只他身边儿的那人不由微微侧首看了云鬟一眼——这人自然正是巽风了。

而在白樘左侧的,却是任浮生跟阿泽两个。阿泽虽看见了有两个生人在路边,却也知道今日有新的推官来报道,故而也不在意,只顾跟任浮生说话。

云鬟只听阿泽说道:“实在是你太冲动了,你只悄悄地记下,改日怎么对付他不成?偏当众闹出来,还要惊动四爷亲自去一趟,幸亏我们在左近查那‘联诗命案’,不然看你怎么脱身。”

任浮生道:“你是没在跟前儿,你若是在跟前亲眼瞧着,必然也是忍不住的,再说,凤哥儿已经不在了,她的弟弟这样被人欺负,难道我们都不管?”

正说这两句,是巽风道:“行了,不要吵嚷。”他们两个人才都噤声不言了,这一帮人也都去的远。

不料云鬟在后听了,心头惊动,连柯宪跟她说话都没听见,忙忙地出了刑部,便跟柯宪作别。

才要上车,忽地听到身后有人道:“谢推府请留步。”

云鬟止步回身,却惊见乃是巽风在跟前,这才忙仓促行礼,近前问道:“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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