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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490)

蔡力见状,笑道:“你若不信,自管试一试。”

云鬟握着觱篥,手竟仍不能自抑地抖动,咬了咬牙,将觱篥举起。

此刻,耳畔又听到众人惊呼惨叫,纷纷叠叠。

因那饕餮吃了人血,更添狂性,竟又冲着浮生而去。

浮生正因心跳难禁,连闪了几次,惊险万分,阿泽见势不妙,便来抢救,剑尖一刺,却偏扎在那怪兽的麟甲之间,一时竟抽不出来,亦扎不进去!

阿泽挣扎之中,那兽不耐烦,扭头猛吼了一声,口中血腥气跟腥臊气息一冲而出,阿泽头目森森,往后一晃,几乎跌倒。

就在这惊险时候,却听得一点幽咽调子,破空而出。

那饕餮本正冲着阿泽紧逼过去,听了这一声,便有些顿住了。

云鬟听不到饕餮猛吼之声,心头一动,略安宁了几分,便又垂眸静静地吹起来。

底下众人见饕餮竟停了下来,都是惊惊疑疑,正呆看中,却听白樘喝道:“快停住!”

云鬟虽听得分明,却并没想是冲自己说的,只是微睁双眸,待要去看白樘为何如此指使。

谁知才抬眸之中,却见那野兽竟不知何时已经扭身过来,独眼盯着她,沾血的牙齿微微地呲出。

云鬟正诧异,白樘又喝道:“谢推府,快停下。”

云鬟这才震动,忙便停了下来,然而就在这刹那,那饕餮猛吼一声,竟冲着这铁笼子势若惊雷地奔了过来。

巽风本正在旁侧,见状忙道:“快放下铁栏!”

卫铁骑在对面儿反应过来,急急探手过去,才堪堪地将栅栏放下,巽风已经护着云鬟后退两步。

霎时间,饕餮已经猛地扑了上来,只听得“铿”地一声,整个铁笼子震颤起来,前头那两根人臂粗的栏杆有些微微地弯曲了。

饕餮兀自不肯舍弃似的,冲着笼子里的人猛吼出声,竟似无比愤怒之态,幸而巽风还在身旁,把云鬟护在身后,不叫她看着极为可怖的模样,又挡着饕餮嘴里喷出的那些污浊气息。

只是那巨吼声里,却令地牢里每个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那些武功低一些的,几乎都有些站不住脚,心神不属,身形微微晃动。

云鬟虽然紧紧地捂着耳朵,却仍能听见那骇人的惊吼,仿佛把人的心魂都震得粉碎。

此刻蔡力方道:“我费了六年多时间,才训好了此兽,本来只能辨认我的指令,谁知他不知哪里学了去,那一次我放饕餮出去袭击柯宪,却被他用觱篥制住,可正是因为出现了第二种以假乱真的调子,再加上先前受伤之故,这兽越有些混乱,竟不能辨认先前的指令,如今它已经分不清哪是杀令,哪是撤身,更几乎连谁是主人都认不得了。”

白樘原先的确是想趁乱拿下蔡力,命他制止饕餮,谁知却又生意外,如今连觱篥之音都无用了,一时便皱眉不语。

蔡力道:“听说当时卫铁骑逐我之时,侍郎曾为我说过话,因此我心中十分感念,上回见竟伤了你,才把饕餮召回,但是这回,我却无能为力了。”

说话间,那饕餮果然狂乱不已,因进不得笼子里,便伸掌乱拍,又低头啃咬,利齿划过铁栏,那声音,越发叫人难以忍受。

地牢里众人屏住呼吸,虽知道它未必一时就攻破笼子,但却也都心头寒起,竟无一个敢出声。

就在窒息之时,忽然听到“铛铛”数声,竟从身后而来。

众人正慑于那饕餮之威,兀自未曾醒悟,只白樘扫向地道入口,却见有个敏捷的身影正跃了进来。

来者一身军官服色,手中提着一柄寒若秋水的长刀,那皎白如银的刀光迎着地牢里的火光,照出那人的脸,却见满面肃然,眸光亦如刀光般。

这人才进来,便飞快掠过在场众人,仿佛在找什么似的,因找不见,那眼中便透出几分恐惧之意。

这来者自然正是赵黼,他跳进来之后,双眸乱梭,只是目光所至,竟不见那道影子。

只见几个铁卫靠墙而立,阿泽任浮生相互扶携,地上两具尸体,一概的血肉模糊,其中一个竟然没了头颅。

前方饕餮正趴在笼子上,发疯似的啃咬,笼子里关着两个人……虽认得是巽风跟卫铁骑,却也顾不得。

另一侧是白樘,正跟个陌生人站在一起。

赵黼看不见想找的那人,正要去搜寻地上那两具尸体,目光一动间,终于看见笼子里第三道身影。

原来先前巽风因把云鬟护在身后,他的身形高大,自然将云鬟遮的一丝儿不露,所以赵黼起初竟没发现。

第319章

赵黼终于看见了心里想见的,才暗暗松了口气。

眼底的那些慌乱,刹那间如狂潮退却,流云飘散。

却也并不更多理会,只又扫向阿泽跟任浮生,竟自顾自笑道:“哟,这里好生热闹,你们在玩什么,如何也不带挈带挈六爷耍耍。”

阿泽跟浮生看他乍然出现,又且这般从容自在,惊疑呆怔之余,忙问道:“世子,你从哪里进来的?”

赵黼道:“哼,本世子自然是神兵天降。”

此刻白樘退了回来,道:“地道里落了铁栅栏,世子如何能进来?”

赵黼将手中长刀一晃:“这如何能拦得住我?两下里便切断了。”

说着又扫一眼前方饕餮,才问:“白侍郎,这又是怎么了?你怎么把刑部的人关了起来。”

白樘还未回答,那饕餮因啃不开那铁栅栏,又听得这边聒噪,便又回过头来。

事不宜迟,白樘便对阿泽浮生道:“你们且先退!”

阿泽道:“四爷呢?”

浮生也道:“我们跟四爷一起。”

才说两句,那饕餮已经一步步走了过来,赵黼盯着那兽,道:“你们不顶用,我在这儿就罢了,休在这里送人头,又分神添乱。”

白樘颔首,又命几个铁卫道:“你们一块儿,速出去等候。”

手下众人听了,这才从命,缓缓地往外退出,只离火自请留下。

这会儿饕餮因听得人都退了,便发一声吼,冲上来搏杀。

赵黼道:“你这畜生,这么迫不及待地找死,可还认得六爷么?”长刀一挥,腾空而起。

只见一道白虹掠过,陡然削去,只听得“珰”地一声,竟削落一片麟甲。

白樘早看出他手中所持并非凡品,此刻见状,越发笃定。

白樘身上从来身上不带兵器,此刻便俯身,把地上那死去的铁卫遗留的腰刀也捡了起来,握在手中,同赵黼一左一右,夹击这饕餮。

离火便在旁边,捏着两柄暗器,从旁伺机行事。

饕餮跟赵黼周旋了会儿,似乎知道他手中握着的宝刀凶险,竟也并不硬碰,腾挪跃动,虎啸龙吟,好一场人兽之争。

此刻在那牢笼里头,巽风见了如斯情形,便对云鬟道:“你留在此处,我出去相助四爷跟世子一臂之力。”

因见卫铁骑仍被锁住在对面儿,忙叫开了中间的栏杆,过去解开了卫铁骑身上的锁链:“卫大人可使得?”

卫铁骑道:“我无碍。”松了松双臂,同他一块儿出了笼中,只留云鬟在内。

卫铁骑先前从云鬟口中得知蔡力之时,虽猜到蔡力是为了当日那件事心怀仇恨,可他自诩此事他秉公处置,并未做错,故而其实也不甚相信蔡力真的是为此报仇……私下来找,便是为了确认。

谁知两下相见,便被蔡力骗来此处,虽然被制住,却侥幸并未伤重。

此刻两人出了牢中,兵分两路,巽风自去相助赵黼跟白樘,卫铁骑便往囚着蔡力的栏杆旁边去。

蔡力见他靠前,便警惕道:“卫大人,你想怎么样?”

卫铁骑道:“这饕餮伤了人后,那伤者会流血不止,这是为何?”

蔡力不想他竟然在这个时候问起此事,不由皱眉。

卫铁骑却又道:“柯宪受了伤,命在旦夕,你若还有一点良心,且把解药给他。”

蔡力闻听,眼神有些奇异。

正此时,赵黼觑了个空子,飞身起来,那宝刀往下,雷霆万钧般地,便从饕餮先前被白樘卸去麟甲那处砍将下去。

刹那间,便见鲜血飞溅,鳞片斜落,又听得饕餮巨吼震颤,那股威势,竟让旁侧不远处的蔡力跟卫铁骑双双身形摇晃。

云鬟更是猝不及防,忙紧紧地捂住双耳,却仍是被震得心头血气翻涌,难受之极,不由地顺着栏杆跌坐地上。

赵黼一招得手,却因太过用力,那宝刀竟深深地嵌在饕餮的背上,杂鳞带甲,一时竟无法拔将出来。

饕餮却拼力乱跳起来,赵黼见势不妙,只得松手,身子轻飘飘倒飞出去,落在地上,虽未受伤,虎口也有些麻麻木木。

白樘见损了这把宝刀,这饕餮却未死,又发疯了似的乱跳,虽然心头焦急,却仍找不到一招毙命的法子。

只见饕餮又冲赵黼而去,白樘腰刀当空一挥,使了个剑招,便迎着那饕餮的独眼而去。

先前本也有此意,只是饕餮自也防范,不得得手,此刻因饕餮吃痛,垂死挣扎之时,便有些疯癫难禁,竟凭着莽力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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