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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514)

白府众人见老夫人如此发付,面面厮觑。

白老夫人趁机又道:“你们也都听好了,既然事情发生了,那就正好拿此当个例子,别说是舅爷犯了错没有情面可讲,就算是咱们府里的大爷二爷等犯了错,也依旧是要照常法办的。你们别当家里出了个刑部侍郎,就一个个要仗势反天似的,下次真有人弄出丑事来,不等四爷动手,我第一个不饶!”

故而再没有人求情,一概噤若寒蝉。

这白翎的夫人严二奶奶,本是个爱钱的,先前听说门路,便在外头放钱收利钱用。

谁知齐大舅事发,二奶奶心中掂掇,又知白樘为人厉害,生怕他不知什么时候听闻了此事,也不留情面地闹出来。

起初还不敢跟白翎说,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间不由梦话嚷嚷出来,给白翎听见,一顿逼问,只得说了实情。

白翎却是个聪明的,知道纸包不住火,心头掂量之下,便索性向白樘明说。

白樘默然看着,莫测高深。

白翎不知深浅,握着惶恐道:“她如今已经不做此事了,且当初也只做了不久……本不敢跟你说,只是怕日后若真的有个透风漏雨……你从别人口中听说,却是不好,因此才……”

白樘道:“上回因齐大舅之事,老太太训话时候,哥哥也是知道的。”

白翎浑身汗出:“是、我明白……”

白樘又道:“若真的已及时收手,此事我也可只当不知。哥哥回头自与嫂子说,且好自为之,切勿更犯。毕竟我身为刑官,亲戚众人更该严以自律,否则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再不容情的。”

白翎如蒙大赦,连声称是。

次日白樘出府,且先不往刑部去,只去静王府。

静王整衣振冠而出,在堂上见了,先问说:“有什么大事,这般早就来见?”

白樘道:“昨日听说一件事,特来相问王爷。”

静王吃了一口茶:“且说。”

白樘便把从二哥哪里听来、有关朱芷贞的事说了,因问:“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静王笑道:“我本要悄悄地,不想偏又这么快传出去了,不错,是有此事。”

白樘沉默片刻,才问道:“向来并未听说王爷有纳妾之心,如何忽然起意,且还是朱三小姐?”

静王道:“多纳几个妾,有什么打紧的?何况你也知道,如今我尚无子嗣,正王妃劝我,便动了意了。至于为什么是朱三小姐,是有一次朱尚书无意提了一句,我看他似有愁女嫁之意……你想,她是个贵门小姐,与我为妾,到底是委屈了,若非是再婚,也自轮不到进王府,是以如此竟是彼此停当,你觉着如何?”

第340章

且说白樘听了静王分说,无言以对。

静王见他如此,便笑道:“此乃好事,何况朱尚书也已经欣然答应了,你也很该替我欢喜才是。”

事已至此,自不必多说。

白樘才回刑部,太子府便来人相请。

只得立即率人来至太子府中,赵正亲自接了,说道:“昨夜儿媳已经醒了,太医查看,说是暂无性命之虞了,只是因夜深,不便惊动。今日可行事,此案一刻悬而未决,我心也无一刻安生。”

白樘道:“太子不必忧虑,今日必得分教。”

因万氏如今仍不得起身,便同太子往房中而去,正太子妃跟皇太孙在照看着,太子妃听闻刑部侍郎来了,便先回避。

白樘道:“因为问案之故,不免冒犯,还请太子,太孙同皇妃见谅。”

太子道:“不必说了,幸而是请你理会此事,若是叫宗人府的人接手,更是不知怎么样了。你且只管自在行事,如今孤只要一个真相,尽快了结此事。”

白樘领命,因上前一步。

里头万氏被宫女轻轻扶着,却仍不便大动。白樘道:“皇妃可记得前夜发生何事?”

万氏道:“全不记得。”气若游丝,似有若无。

白樘道:“既如此,可是因为那夜游之症发作了么?”

万氏道:“自是如此。”

白樘道:“听闻先前皇妃只是走至李夫人窗外,这一次却是走进了屋里,不知是为何?皇妃可知晓一二?”

万氏道:“同不知道,连身上负伤,也是醒来后才知道的。”

万氏一问三不知,外头太子跟赵峰彼此相看,都不知何以为继。

白樘早就料到如此,便对太子道:“往下所问的话,有些逾矩,请太子,太孙同皇妃莫怪。”

太子点头示意,白樘道:“听说皇妃这夜游病症,是从半年前开始,且正是在那个时候,皇妃曾小产过?”

里头万氏一声不响,白樘道:“我曾查过当时太医载录册子,发现皇妃是因为误食凉药,导致滑胎?”

室内格外寂静,依稀听得里头万氏有些压抑的吸气声。

白樘回头看着赵峰道:“据闻当时皇妃悲痛难当,只是却不知那凉药是从何而来,府内暗中查了数日,并无着落,太子为息事宁人,便叫停了,此事就此罢休?”

此事的确曾有,但太子一来不信府内有人如此胆大包天,二来不想此事张扬出去,因此只暗中料理而已。

不料白樘竟然会连此事都查明了。

赵峰只得答道:“是。”又问:“我也曾想过她的夜游之症,或许跟此事相关……莫非真的如此?”

白樘道:“这就要问皇妃了。”

里头仍是默然无声,白樘回头对太子道:“殿下,毕竟乃是皇室血脉,殿下本该郑重追查此事,如何竟无疾而终?”说着,便向着太子使了个眼色。

赵正见状,暗中一寻思,便道:“哪里有什么可追查的,不过是儿媳自己不留神罢了,何必无事生非,又怪别人?”

赵正说罢,便听得里头万氏低低地哭了一声,叫道:“不是!”

外间三人面色各异,白樘道:“皇妃此话何意?”

里头万氏急促地呼吸数声,便颤声道:“你们不过只是想大事化无罢了,竟然把我的孩子也视作无物,正如侍郎所言,毕竟是皇室血脉,将来、将来是会继承大统的,如何竟这般轻轻掠过,就当不存似的?”

一旦开了口,便无法停止似的,万氏呼呼气喘,又说道:“明明、明明是那贱人下的毒手,她害死了我的孩子,自个儿却有了身孕……所以我知道了,你们之所以不理会我的孩子生死,便是知道,死了一个,以后自还有千百,你们只顾想整个府内平安无事,生怕此事闹出去给圣上知道会迁怒不喜,所以竟宁肯说是我自己不留神!”

赵峰深锁眉头,看一眼太子,便道:“不要胡说。”

白樘眼神变幻,做了个手势,又道:“这样说来,皇妃的心疾,就是从那时候得了的?我听太医说,忽然患了夜游症,多半是从心病而起,所以皇妃才每夜游走到李夫人窗外,只怕便是因心底暗暗地怨念她?”

万氏说不下去,便低低地哭了起来。

白樘叹了声,复道:“那一夜,我遣谢推府前来府内查案,当时晏王世子陪同,他们两人目睹过皇妃夜游之态,据说那夜皇妃仍是未曾进李夫人屋内,可是?”

万氏哽咽道:“是……”一顿之下,补充道:“我、我是后来听他们说的。”

白樘又道:“我也听说,当时皇妃夜游之时,似因地滑,几乎摔倒,这个皇妃只怕也不记得吧?”

万氏道:“毫无印象。”

白樘道:“是晏王世子及时扶了一把,才令皇妃转危为安的。”

万氏道:“是么?那该多谢世子了,我竟不知。”

太子跟赵峰见白樘提起其中详细,都不知何故。因太子当时不在场,便看赵峰道:“果然如此?”

赵峰轻声道:“是,不过黼弟极快便撤手了。”不知白樘因何说及此事。

此时白樘道:“皇妃病发,当时且又闭着双眸而行,不知也是理所当然,不过……有一点让我不解的是……”

万氏问道:“是什么让侍郎疑惑?”

白樘道:“据谢推府回禀说,当时世子相助之时,皇妃曾也扶住世子的手?”

万氏道:“方才说了……我并不知情。”

白樘道:“皇妃莫急,我并未说完,谢推府说,皇妃当时扶住的,是世子的左手。”

赵峰忍不住道:“侍郎,当时我也在场看见过,纵然她扶过世子,只因发病之中,自不知情,如何只管问此事?”

白樘微微一笑,道:“当时世子的右手受了伤,裹着厚厚地绢纱,太孙可记得?”

赵峰点头:“此事众人皆知,又怎么样?”

白樘道:“世子情急之下探出双手,但是皇妃当时……却选了世子的左手扶住。试问,皇妃当时是病发,又是闭着双眸,如何竟能避开世子的伤手,只选他的左手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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