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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516)

李夫人道:“我至今都想不明白。”

白樘道:“皇妃得夜行之症的时间,正是她失去腹中胎儿的时间,夫人莫非对此也毫无联想?”

李夫人唇角微动,才说道:“私底下虽然也有些猜测,只是不敢妄想,更从不肯妄言。”说着长叹了声,道:“若娘娘果然如此才得了病,岂不是也是极可怜的,她昨夜所作所为,只怕也是身不由己罢了。其实、其实妾身并不怪娘娘,若是使得,还求太子从轻发落。”

太子本淡淡地,听到这里,却也忍不住对李夫人有些另眼相看。

白樘说道:“夫人既如此说,莫非已经明白皇妃为何每次夜游都会来到你的院中?”

李夫人低头道:“妾身想……大概是、因为娘娘的孩儿没了,可妾身却有了身孕,故而有些怨念难平罢了。”

白樘颔首,却又道:“除此之外,却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李夫人道:“不知还有什么?”

白樘便道:“据皇妃所说,先前滑胎之事,跟夫人有关。所以始终气愤难平。”

李夫人花容失色,急忙分辩:“这如何可能?妾身对天发誓,绝没有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白樘道:“夫人莫惊,我们并未就信皇妃所言。只不过,从她半年之前病发直到如今,皇妃只是盯着夫人不放,这股恨怒,自然不是无端而来,只怕皇妃必然是发现端倪,故而怒恨夫人。夫人可细想,就算是你并无害人之意,但夫人身边的人,莫非也都能保得无事么?”

李夫人握着双手,左右徘徊。

白樘道:“如今事情已定,本官很快便要回去定案,只差一个皇太孙妃动手的理由。请夫人务必配合。”

说着又看着太子,道:“太子为了此事忧心如焚,时时不安,也极想要快些定案,好还整个太子府平静无事,否则,若拖延下去,给圣上知道,只怕会迁怒整个府中,故而夫人只管细想,须知纵然是一点不起眼的线索,也可能大有相助。”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白樘,白樘却又看李夫人,却见她犹豫了会儿,终于说道:“既然侍郎这般说,我、我倒也想到一件事……”

白樘问道:“是什么事?”

李夫人道:“是我的贴身丫头紫菱,先前……有一次我无意中撞见她跟底下的丫头说话,依稀曾听得说什么‘太孙妃’有了身孕,越发不把我们当人看’之类的,我怕惹事,便怒斥了一顿,不过自此之后,紫菱便消停了好些。”

白樘道:“那小丫头是哪个?可能做人证?”

李夫人点头道:“正是我院内的那个丫头,侍郎只管去问,此事她是知情的。……虽然过去已经大半年多,可是因我极少对紫菱发脾气,只怕那一次,她是记得的。”

太子会意,立刻命人去叫那小丫头来。

白樘问起此事,那丫头起初呆愣,想了想,果然记起是有此情,当下也一五一十说了,又道:“因夫人平日里对紫菱姐姐是极好的,那一次却不知为何变了脸,骂的姐姐一声不敢出。是以奴婢记得。”

白樘问道:“你可知道紫菱因何说出这般犯上的话?”

小丫头有些畏缩之色,不敢言说,太子便喝道:“若有隐瞒,立即打死。”

丫头才战战兢兢道:“只因为夫人得宠,太孙妃多有些不喜,明面上虽好的很,暗中却时常冷眼冷语的,紫菱姐姐就被太孙妃身边的丫头训斥刁难了好几回,所以紫菱姐姐心里不高兴了。”

白樘问道:“那此后她可还曾说过什么没有了?”丫头摇头。

白樘思忖道:“你再想,太孙妃滑胎之前,紫菱可有什么异动不曾?你只实话实说,横竖此事不与你相干,若是能有助此案,太子还会有赏。”

丫头苦苦想了半晌,道:“事情过去这样久,我也记不得了……只不过有一件事,是在太孙妃滑胎之后,不知为何,紫菱姐姐有些不大高兴,好几日都没开口说过话。”

白樘追问紫菱因何不高兴,小丫头却着实不知道,再问别的,也没什么可答的。

这小丫头出去后,白樘跟太子对视一眼,又看李夫人道:“果然夫人说的无误,既然紫菱有这种怨念,会不会是她趁机从中下手,毒害了太孙妃?”

李夫人复落泪道:“那丫头虽然偶有不逊言语,只是不像是个这样胆大包天的。”

白樘道:“既如此,那夫人就是从未怀疑过皇妃滑胎跟紫菱相关?”

李夫人摇头道:“哪里敢?只是今日侍郎问起来,才不由想到。”

白樘沉吟道:“偏紫菱如今死了,竟是死无对证……嗯,说起来,是不是因皇妃认定是夫人跟紫菱联手谋害,故而她一心报仇,不知用什么法子,先杀了紫菱?然后又欲谋杀夫人?”

李夫人怕道:“妾身着实不知道。”

白樘不置可否,只举手从袖口掏出一物,竟是两张纸,他把其中一张慢慢展开,道:“夫人可看此物,你可认得么?”

李夫人抬头,当看见白樘手中的图案之时,竟手掩着肚皮,后退了一步,脸上惊恐之色一闪而过,忙且低头。

白樘道:“夫人可认得么?”

李夫人嗫嚅道:“这个……看来古怪的很,并不认得。”

白樘一笑,又将另一张展开,道:“那夫人可认得这个?”

李夫人勉强抬头又看一眼,这一次,却并未后退,肩膀反而不为人知地一沉,摇头道:“这个……也不认得。”

太子在旁边细看半晌,道:“侍郎,这两张上的,不是同一个图形?是什么意思?”

白樘道:“夫人也觉着,这两张上的,是同一个图形么?方才夫人的口吻,仿佛不是。”

李夫人犹豫了会儿,道:“是似有些不同的。”

太子问道:“哪里不同?如何我看不出?”又细看了一回,却见圆形之中,套着星芒,周围许多弯弯曲曲的痕迹,看似凌乱不堪,正中也是几道扭曲花纹,似是图像,又似是文字,着实难认,然而却瞧不出两张纸哪里有什么不同。

白樘眸色深深,道:“夫人可说。”

李夫人要否认已经晚了,骑虎难下,低低道:“第二张图……中间的两道花纹,是朝上的……”

太子经由提醒,凝神而看,这才恍然。

第342章

且说太子虽然醒悟,却毕竟不明白,便苦笑道:“怪哉,这却又是有什么意思不成?”

李夫人死死地垂着头,不敢再跟白樘的目光相对。

白樘问道:“夫人或许知道……这是何意么?”

李夫人道:“着实不知。”

白樘道:“这两幅图,多少人看了,都只觉着是一样的,如何夫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这细微差异?”

李夫人无言以对,白樘道:“夫人不答?我便替夫人说如何,只因夫人是极熟悉这两幅图,故而一眼就能认出。”

李夫人紧闭双唇,终于又小声道:“侍郎,我只是……只是无意中认出来罢了。”

白樘并不反驳她这话,便对太子道:“殿下,我有个提议。”

太子赵正起身先行,宫女扶着李夫人在后。

正出了书房,就见赵峰匆匆而来,见状道:“这是要去哪里?”

白樘道:“正是去夫人的偏院。”

赵峰问道:“去哪里做什么?”白樘不答,赵峰不知如何,只得随行,众人来至李夫人所居别院,因白樘曾吩咐过,三日内不许叫动屋内的任何东西,故而一切仍旧保持原样。

进了卧室,见里头桌椅斜倒,地上血迹宛然。

李夫人脸色有些不大好,站在门口,不发一语。

白樘道:“通常在遇到无法破解的谜案之时,我会用这现场推演的法子,时常会有所得。”

赵峰道:“何为现场推演?”

白樘道:“便是将案发当日的情形,再重新演上一遍。”

赵峰皱了皱眉,白樘道:“请夫人回至榻上,就如案发那夜一般情形。”

李夫人依言,默默走到床边儿,宫女搀扶着坐在榻上。

白樘道:“太孙得罪了,你就当做是皇太孙妃罢。”

又叫那小丫头上来,按照那夜发生的顺序行事。

赵峰哭笑不得,却只得按照安排行事,那小丫头惶惶恐恐地,推开门,先跑到床边做报信状。

赵峰慢吞吞地也随之进了门来,便到了床边。

那小丫头起初甚是紧张,见如此情形,又觉有些怪异,紧张之心便褪去几分,站在床边道:“夫人!不好了,太孙妃不知怎地竟进来了。”

李夫人不答,却抬起头看着赵峰。

小丫头回头看着赵峰,做惊吓状跳起。

李夫人默默道:“你快去请太孙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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