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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593)

那个,却正是赵黼曾居住过的“江夏王府”,自然不由得他不惊心。

赵世笑道:“可不正是这个地方么,旧是旧了些,但是气派,稍微修缮整理一下儿,东宫也没有这般气势。你可喜欢么?”

赵黼干笑了两声,却道:“不大喜欢。”

皇帝要赐的东西,他竟敢这般狗胆。王公公在旁听了,吓了一跳,可虽是意料之外,但却是赵黼的行事之中,不由苦笑,不敢插嘴。

果然赵世笑道:“你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疯魔了?敢当面这般说。”因问赵黼:“为什么不喜欢,莫非是嫌弃老旧了?还是,你有什么顾虑?”

这宅子虽是开国太子居所,那光武太子也着实是个能征善战的奇才,为新朝立下汗马功劳,却因诸子之争,被卷入其中,蒙冤而死。

直到后来才恢复其名号,光复其功德。是以曾有人隐隐地说居处不祥。

赵黼自然并不在意那些,便道:“并不是,只是毕竟是太子的旧居,敢收不敢住,住进去岂不是眼中钉了?”

前世的他,却并未有这般忌惮心肠,横竖皇帝所赐,他也百无禁忌而已,但此刻回绝,自然是怕有人若是“故地重游”,未免更生出许多不快来。

但这话当然说不得,故而只拿借口搪塞。

不料赵世闻听,只当他真心这般想,便若有所思道:“不用怕,并没有人敢说什么。”

赵黼见他竟似发了固执之心,正要再转圜推辞推辞,赵世却道:“罢了,此事不必再说,横竖朕有主张。”

赵黼目瞪口呆,王治在旁也半哄半笑地道:“好世子,这是圣上一片美意呢,只快谢恩就是了。”

赵黼无法,只得不提。

心中却也另有盘算而已。

如此在皇宫中便盘桓了老半天,又宿了一夜。

次日出宫,本想着去谢府转转,怎奈府内晏王又催得紧。

赵黼也想先把手头的事都料理料理,才好得大空闲好生相处,否则仓促一见,又有些闲人来打三扰四,岂不颓丧?因此便也喜气洋洋地先回世子府了。

在晏王府内,晏王却也正是纳闷之中。

总算等了赵黼回来,晏王瞥着他满面春风地,问道:“见过你皇爷爷了,可还好么?”

赵黼行礼落座,先喝了口茶润喉,才道:“当然是极好的,又有什么大不了,父王这么着急叫我回来?”

晏王啧了声:“那个阿郁,是怎么回事?”

赵黼笑道:“这件事母妃最清楚,你不如去问母妃,那可是她的‘远房亲戚’。”

晏王语塞,他之前自然也曾问过晏王妃此事。

晏王便瞪着赵黼道:“虽是你母妃安排的,但是你……先前在街头怎地对她那样?你果然……对她有心了不成?”

赵黼道:“父王怎么这般关切起来?先前不也跟母妃一样,急着要让我成家么?这会子来了个人,您很该也雀跃鼓舞才是?”

晏王一哂,道:“那是因为我以为那崔……”忙噤声,压低了嗓子道:“如今她好端端地,且……也的确是个非同一般的孩子,你怎么竟然又……难道你真的移情了?”

晏王既然有心倾向了云鬟,见赵黼忽然对个相貌如此相像的人不同,不免有些闹心,狐疑地打量他。

父子两个正说到这里,门口近身侍卫来道,竟急急说:“禀告王爷,宣平侯出了事,刑部的谢主事因此还跳了太平河……”

原来晏王因知道云鬟的身份,故而特派人暗中专注她的举止行动,有什么风吹异动的,自然立刻知道。

晏王正大惊失色,身边一阵风过,却是赵黼已经窜出门去了。

第403章

且说蓝夫人含笑看着云鬟,说罢复又晕厥。

因太平河边沿已经有些围观之人,远远地相看,不宜久留。

宣平侯将夫人抱回车中,又命几个跟随的丫头仆妇同乘最后一辆车,分了一辆给云鬟。

当下宣平侯亲去陪蓝夫人,季陶然陪着云鬟同乘一辆,崔承骑马,共同往回。

还未进城,白清辉也带了几个大理寺的差官赶来,原来先前云鬟跟崔承季陶然出城的时候,也派了人去告知白清辉,只毕竟慢了一步。

清辉忙先到马车边问询,季陶然报了平安。

如此这一干人等,匆匆进了城中。

季陶然因见云鬟浑身湿透,便想先回谢府,云鬟却道:“不妨事,此事必要顺势而为,借着这个机会,让宣平侯说……”还未说完,便听外头有些喧哗声响。

原来是一匹马急匆匆地冲了出来,拦住去路。

季陶然掀开车帘看了眼,起初不以为意,谁知见了来人,便吐舌。

即刻将帘子放下,对云鬟道:“你猜是谁来了?”

云鬟还未回答,便听得外头崔承又惊又喜地叫了声:“世子!”

来者果然正是赵黼,正四处端量云鬟在何处,见白清辉跟崔承都跟着第二辆马车,即刻心有灵犀。

赵黼打马过来,先匆匆对清辉道:“小白!”眼睛瞥着马车问道:“她在里头?”

清辉尚未作答,崔承道:“是。”

赵黼一拍马鞍,纵身落地,又轻轻一跃,姿势甚是灵动敏捷,便上了马车。

崔承甚至还来不及说第二句话,人已经消失在马车里了。

且说赵黼入内,惊见季陶然也在,而云鬟裹着他的衣裳,人仍是湿淋淋地,一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忍着冷湿,却忍不住正哆嗦。

见他进来,抬眸轻轻看了一眼,长睫忽闪,眼珠却是漆黑微光,又因湿漉漉地,任是无情,更胜有情。

赵黼心里一时酥软怜惜,不可胜数。

因云鬟在前,赵黼只来得及匆匆一盯季陶然,便不由分说跳到云鬟身畔:“你是怎么了?平白跳河!”

举手把季陶然的衣裳扯下来,扔回他怀中,又问:“你是怎么看着的?”

季陶然收了衣裳:“世子不在京内的时候,可知发生了许多事?”

赵黼一边儿解衣,一边儿道:“不要唬我,我人虽不在,心却是时时刻刻在的。”

季陶然忍不住“嗤”地笑了声,赵黼则飞快地把外裳脱下,给云鬟裹在身上,又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云鬟才低声道:“世子。”

她脸色透白,脸颊边上一滴透明水渍,顺着滑下,赵黼越发心疼:“做什么?你还没说,因何跳河?”

他的性情自然如此,要知道的,必要知道的事无巨细。

云鬟道:“姨母落水了。”

虽然赵黼将她抱在怀里,却仍是察觉那身子仍在细细地发抖。赵黼且又焦虑起来,便喝道:“那轮得到你去救么?宣平侯是死人?何况我看崔承跟小白也跟着……还有你呢?”最后四个字,问的却是季陶然。

季陶然道:“我不会水。”

其实也是因季陶然晚到了一步。而那时候,会水的崔承早跳了下河,却因蓝少绅沉浮着挣扎,崔承见势不妙,只得先将他拖了上来。

如此一来一回,耽误了时候,直到最后见云鬟终于冒出水面,蓝少绅才得机会出手。

赵黼喝道:“没用,我都会了,以后记得去学。”

季陶然见他又蛮不讲理起来,只笑着转开头去。

赵黼则垂眸看云鬟,道:“可怜的阿鬟,又成了个落汤鸡的模样。是不是因我不在罩着你,你就处处吃亏呢?”又从腰间将一方大红色的汗巾抽出来,给她在头脸、颈间轻轻地胡乱擦拭。

云鬟避了几回,忍不住道:“世子,我自己来就是了。”举手按住,好歹地将汗巾扯了过去。

季陶然见两人这般,思忖着赵黼先前的话,却触动了一点心事。

当即目光烁烁地看着赵黼:“世子,我有件事想请教。”

赵黼正打量云鬟,久别重逢,目光仿佛黏住了般,无法挪开。

季陶然道:“世子!”

赵黼好歹懒懒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出声儿?”

季陶然道:“不能。”

赵黼先前见季陶然在里头照顾云鬟、且云鬟又披着他的衣裳,叫他有些不爽,然虽则如此,这两个人却仍是静坐相对,并未有任何逾矩之处,却叫赵黼又略受用。

因此见季陶然这般,赵黼便哼道:“到底想怎么?”

季陶然道:“昨儿世子回来,带的那个美貌佳人,不知是谁?看打扮像是府内女眷。”

一字字听来。赵黼瞪大双眼:“你……”又看向云鬟:“你们……”

季陶然哼了声,冷冷嗖嗖地说道:“不错,我们都看到了,当时我,清辉,张都司都在场。”

赵黼将错愕生生吞了,嗤之以鼻:“哟,显你们人多啊。”

季陶然道:“世子,你还未回答我的话呢。”

赵黼嗤道:“那个美貌佳人叫阿郁,是我母妃的远房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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