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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596)

赵黼虽也觉着白清辉所说有理,云鬟所说更加有理,但却不喜她称赞别人,就哼道:“罢了罢了,得亏他没有真的把蓝泰杀了,不然的话,管他有情无情,有爱无爱,必也要让他吃一刀罢了。”

清辉跟季陶然听了,都是会心一笑。

独云鬟看着赵黼,心中陡然间想到的,却是前世季陶然那件旧案。

第405章

因不放心蓝夫人,云鬟便仍在宣平侯府上,相陪坐等。

她不肯去,赵黼自然头一个要陪着。

如此直到晚间,宣平侯才匆匆返回,从马上抱着个孩子下来,自然正是“失而复得”的蓝泰。

原来宣平侯这一次,是叫人带了蓝泰,要将他远远地送到寺庙里去,因此要找寻下落,侥幸容易。

里间儿蓝夫人听说孩子回来,早不顾一切地挣扎下地,奔往外头,蓝泰大叫:“母亲!”撒腿飞快地往前,扑在蓝夫人怀中。

蓝夫人早忍不住,倒在地上,紧紧抱住,放声大哭。

蓝泰吃了一惊,道:“母亲哭什么?难道是不舍得孩儿?”竟是浑然不知发生何事。

原来这一次带走蓝泰的人,只对他说,侯爷要送他去寺内学武,蓝泰是个顽皮活泼的男孩儿,虽然想念母亲,但一想到可以习武,自然满心期待,谁知中途被人揪了回来,此刻见母亲如此,便大惑不解。

蓝夫人见他并未受任何惊恐,心中才有几分安慰,又想到差一点母子便不能相见,仍是泪流不已,只得抱着说道:“母亲自然舍不得你了。宁愿跟你一起去。”

蓝泰也伸手抱住:“泰儿实则也舍不得母亲,只不过心想着若是练成一身好武功,自然可以光宗耀祖,母亲也必高兴呢。”

蓝夫人听是这样的言语,更是情难自禁,又喜又痛,泪流满面。

宣平侯在旁看着,微微动容。

可虽然蓝泰已经回来,但他心中所担忧的事情,却仍旧存在。

忽然听有人道:“侯爷只想着或许公子会不利于父母,然而照夫人的情形看来,纵然你送走了公子,夫人难道就会平安无忧地长命百岁么?”

宣平侯正也是因为想通了这个,所以才飞奔去寻蓝泰回来的。此刻回头看着清辉:“可是,以后如果真的发生了我梦境之中的场景,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清辉却答不上来。

正此刻,云鬟走前一步,道:“若真的如张大人所算,比要轮道平衡……那么要填补那平衡之人,只怕也并不是夫人。”

宣平侯一愣,回头看向云鬟,云鬟却只说道:“侯爷勇毅,夫人仁善,教导出来的孩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见蓝夫人正母子相聚,无暇他顾,云鬟辞了宣平侯,转身往外。

清辉仍在后,跟宣平侯不知说些什么。季陶然原本要跟着,因见赵黼已紧紧跟着去了,他便一笑摇头,只随清辉。

不提宣平侯府内,喜忧参半。只说赵黼云鬟两人出来,仍是上了马车。

车行了一会儿,赵黼打量着云鬟若有心事,便问道:“在想什么?”

云鬟抬眸看他,说道:“你可知道……前世……本没有泰儿?”

赵黼暗中寻思,想起昔日的那“蔷薇血衣”案。

赵黼到底并未亲身经历,并不知这其中若不是云鬟出力,蓝夫人早亡故了,蓝泰也不会出生……然他毕竟心思机敏,见云鬟为此沉吟,便也猜到一二,点头问道:“怎么了?”

云鬟道:“所以,那张大人所言,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赵黼道:“莫非你担心,他说的话会成真?”

云鬟道:“倘若……有个万一呢?”

赵黼看出她眼底有些忧虑之色,便慢慢挨过来,问道:“你怕他真的会对侯爷夫人不利?”

云鬟想了会子,终于道:“没什么了,我只是杞人忧天而已。”

赵黼见她温淡答话,情难自禁,凭空想了会子,便低低问道:“分开这几个月了,你可想过我不曾?”

云鬟咳嗽了声,赵黼道:“怎么不回话?到底想过不曾?”

云鬟道:“忙得很,世子难道不忙么?听闻……跟辽人定了和约?”

赵黼道:“忙里偷闲,也自然能想的。我时常想你,难道你真半点没想过我?”

云鬟见他说的白,又咳了一声。

赵黼趁机便去捂住她的额头,道:“是怎么了只管嗽,难道是先前落水,着凉了?”

云鬟道:“没有。”却也并没有推开他的手。

赵黼心里喜悦,原先按捺着的那些柔情蜜意顿时都要涌出来,不由说道:“阿鬟,先前说的那个‘美貌佳人’,你也看见了?”

云鬟见他主动提起,便道:“看见了。”

赵黼道:“原本是我母妃的主意,我也没理会她……不过倒是因此想出一个法儿来,你且听一听成不成?”

云鬟道:“什么法儿?”

赵黼道:“她生得有六七分像你,我便留她在府内,让众人看见,以后悄悄地把她打发了,你若是变作女装,在府内出入,自然就没有人留心了,这叫做‘瞒天过海’之计,你觉着怎么样?”他只顾想的好,说到这里,便又臆想起跟云鬟种种自在,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把她弄了进府内去。

谁知却见云鬟皱皱眉,赵黼问道:“你觉着不好?”

云鬟不答,沉默了片刻,才说道:“那位姑娘叫什么?”

赵黼道:“叫阿郁。”

云鬟道:“她既然生得貌美,又是王妃的亲戚,又何必用什么‘瞒天过海’,世子为何不……”

云鬟并未说完,赵黼却明白了,因一把抱紧她道:“你瞎说什么?”

云鬟道:“不过是实话。”

赵黼将她抱着摇了一摇,半真半假道:“你再说一句,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云鬟静默无语。谁知赵黼望着她,却忽然又想起在宣平侯府内她那句话,福至心灵,便道:“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吃醋了?”

云鬟蹙眉,然而脸颊上却慢慢地浮出浅浅地薄红来。

眼见这情,赵黼不觉心情驰荡。

却不料外头马蹄声响,有人来问道:“世子可在此处么?”

赵黼不等外头回答,道:“不在不在!”

云鬟一愕,旋即忍笑。

那外头人忙禀告道:“是晏王殿下派卑职前来的,要告诉世子一声,若是无碍,还请世子尽快回府,且有事呢。”

赵黼听是晏王的命令,才不敢高声,只叹了口气,对云鬟道:“我本想把那些杂事都料理妥当,再去寻你,咱们好生相处,自在说话,谁知竟出了这种事,到底又是仓促相见。”

云鬟已经又恢复肃容,道:“世子且还留心去做正事。”

赵黼道:“什么正事,除你之外,都是杂事。”

云鬟转开头,又不答话。

赵黼道:“是了,你听好了,以后再不可做这种凶险之事,什么跳河之类……这一次就罢了,下一回,若给我知道你为救人这般,不管你救的是谁,我定要……”

那个“杀了”的话尚未说出来,就见云鬟回头瞥了一眼,眼神有些冷。

赵黼便停下来,道:“不说就不说,横竖你心里明白。我可不是玩笑的。”

先前听闻云鬟跳了太平河,他匆忙出府赶去的当儿,心头之慌乱,若行于冰河之上,而马蹄踏开碎冰,其惊恐惧怕,无以言喻。

若无第一次的死遁,倒也还差一些,尤其是两者一块儿想来,岂不叫人神破意碎?

这般叮嘱了一句,才又狠狠地在脸上嘬了口,到底下车去了。

如此又过了两日,朝廷调任专人,一一敲定两国和约之事,辽人方面儿,睿亲王乃是正使,议定辽人退出黑河二州,且赔偿昔日侵扰黑河二州的款项,以牛羊毛皮等抵偿,且互通商贸往来等,各项不必赘述。

这也是两国交战了近五十年来,头一次议和达成,皇帝昭告天下,群臣百姓,举国共贺。

议和之后,却又有一件大事发生,那就是舜国储君之事。

正如一部分大臣早先预料到的,皇帝册封了晏王赵庄为太子。

只因晏王几十年不在京内,到底不如几位京中的王爷名声响亮,京城其实还算使得,尤其是些距离京城远些的州府,因晏王始终淡出视线,乍然提起,一时竟不知乃何许人也。

只有一些有识之士,却深知晏王的来历,便说起来,道:“你们不知晏王不打紧,总也该知道晏王世子罢了?这一次辽人主动来求议和,正是世子的功劳,晏王是世子的父亲,当然也是个极能耐的王爷。”

这才恍然大悟,有人便笑道:“不管谁是太子,横竖只要能打败辽贼,让天下太平,给咱们大舜争气,那就是好太子,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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