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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624)

顾芍行礼道:“只盼以后还得与姐姐相见。”

可繁向云鬟使了个眼色,挽着顾芍的手往外,顾芍临出门前,便又回头向着云鬟笑了一笑。

云鬟自出了兰堂,沿路往回。

她的记性一流,也不必人领路,穿径过廊而行,前方便是牡丹园,沿着东边小径直到角门,见到接应的人,便能顺利出府。

正将到花园门,忽地见有个人匆匆跑了出来,云鬟一眼看见,忙往后退去,将身隐在柱子后面。

幸而那人抬头左右看了看,见无人,便又极快地拎着裙子,跑的无影无踪。

云鬟见她去了,才松了口气,抬手在胸口按了按。

略定了定神,正要再走,眼前一暗,却有个人悄然闪到跟前儿。

不期然狭路相逢,那人本一脸冷峭,蓦地看见她的脸,忽地色变,便道:“你、你不是那个……”

云鬟心中暗自叫苦,原来此人不是别个,竟正是张振。

四目相对,云鬟心念转动,一声不吭,只是低头。

张振皱眉打量道:“今日我没听闻太子府来人,你如何在这里?且鬼鬼祟祟的?”

云鬟见他把自己错认做阿郁,倒是松了口气,面上却仍不敢放松,只垂首略屈膝行礼,便要快走。

谁知张振脚下一转,竟拦在她身前,道:“我问你话呢,你如何不答?”

云鬟猛地止步,不敢再抬头看他,刚要张口,却又忙将声音放得婉转些:“我因有事才来,正要走了。请二公子让路。”

张振眨着眼,虽心里觉着有些怪,却也挑不出哪里不妥。

云鬟见他不语,忙低头又去,好歹走到花园门口,便听到身后张振又道:“站住!”这一次,声音却不似先前。

云鬟只假装没听见,加快步子进了花园中,谁知才走了五六步,身后一阵冷风拂来,继而手臂一疼。

张振掠到跟前儿,抓住她道:“你不是太子府的阿郁。”

云鬟皱眉:“不知二公子在说什么,请放手。”

张振将她从头看到脚,沉声道:“这次我再不会看错。”

云鬟浑身发冷,更觉周身冷风环绕。

张振一边儿攥着她的胳膊,似生怕她飞走似的,然而眼前所见,明明是个最清丽绝色的女孩儿,虽然只是薄施脂粉,却也难掩国色。

可是先前的“谢凤”,却是清秀出尘,一派潇潇气息,却毫无半点女孩儿气质。

张振啧啧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两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如今我却也分不清了,你到底是个男儿,还是个女子?”

云鬟见他靠近过来,待要后退,却又给他握着手,不由抬头瞪了过去。

目光相对,张振见她明眸里透出几分怒色,又嗅到她身上甚是清淡的香气,忽地若有所悟,便道:“上回……殿下说是歇在谢府之中,我还心里存着疙瘩呢,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想来也是,以殿下的性情,怎会做那逐臭之夫,毕竟是香喷喷的美人儿才和他的意呢,你说是么?谢主事?”

云鬟脸上由红转白,却在窘然僵持,忽听花丛后有人冷道:“你若还不放手,就不是心里存着疙瘩,头上也要多个包了。”

第425章

话音未落,那一丛深色月季之后,有个人走了出来,眉眼儿有些冷峻,长身而立,正是赵黼。

赵黼走过来,哼道:“我以为怎么还不出去,原来给人绊住脚了。”

张振早识趣松手,云鬟便顺势退到赵黼身后。

张振将两人打量了几眼,问道:“殿下?您如何又在我们府里?”今儿是张可繁的生辰,毕竟是小辈儿,太子妃都不曾来,只叫送了贺礼,更不必提赵黼这种“不相干”的外男。

赵黼道:“我不在这儿,又怎么能看到好热闹呢?”

张振笑道:“哪儿有什么热闹?不过……”望着赵黼身后的云鬟,沉吟不语。

赵黼道:“不过怎么样?”

张振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不等张振问完,赵黼提高声音回答道:“是我的人。”

张振挑眉,赵黼转身,显出身后的云鬟,而他竟伸出手去,将云鬟往怀中一搂,握着肩膀道:“正如你所见,这是我的人,你想问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云鬟听了这般回答,意外之余,想要推开,却又不是时候。

张振哑然失语,正错愕中,赵黼又道:“要没别的话,我先带她去了。”

张振毕竟知悉他的性情,当即道:“好好,且恭送了。”

赵黼哼了声,握住云鬟的手,拉着过花园而去。

身后张振凝望两人离去,叹道:“如此人物……倒也当得……”

摇了摇头,忽地又想:“今日是妹妹的生辰,难不成是那丫头又暗地里捣鬼不成?”心念一动,忙跳到内宅,催了一个丫头去将张可繁叫来,便问她究竟。

张可繁起初尚隐瞒不说,张振道:“不用瞒着了,方才我在花园内撞见那……那个……”

可繁见已经知机,便道:“好好好,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我是受了殿下所托,帮他做了一件事,至于究竟是怎么样,你可不要再问我,我是不会说的,有道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张振哭笑不得:“我是你二哥,你帮赵黼瞒着我?”

可繁道:“我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勾当,只是一件小事罢了,何况我答应了殿下的。”

张振忽地有些狐疑,问道:“你无端端怎么如此乖顺,竟肯听赵黼的话?”

可繁支吾道:“他求我相帮,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卖个人情给他,何乐不为呢。”

因怕说多了,不留神给张振窥探出来,可繁便道:“你若无事,我可回去了,母亲等着我呢。”

张振心中狐疑:“可繁,总觉着这几日你有些不对,总不会又瞒着家里做了什么?”

可繁道:“你才瞒着呢!”

张振一愣,可繁道:“你别揭我的,我也不理你的,不然的话,哼!”转身甩手便跑了。

张振目瞪口呆,半晌才笑道:“好好好,这一个个地,都跳的天上去了,看你们到底能闹腾出什么来,我也不管,只等着看就是了。”

不提张振在府内嗟呀,只说赵黼带了云鬟,自侧角门出了府中,将她扶着上了马车。

车厢中,赵黼便道:“那小子对你无礼了不曾?”

云鬟摇头:“才遇到,你就去了。”

赵黼笑道:“偏他眼尖,又偏给他遇见。你这般扮上,连我都有些认不出是‘谢主事’,怎么他竟偏认得?”

云鬟心中也正惦记此事,因回忆之中,便不曾搭腔。

赵黼只当她是因被张振拦路不快,便不问此事,只道:“可跟那顾家的丫头见过面儿了?”

云鬟道:“见是见过了。”

赵黼道:“怎么,瞧你的样儿,是没觉出什么来?”

云鬟摇了摇头道:“顾姑娘人甚是和善,谈吐有礼,并没什么奇异之处。”

赵黼道:“明白了,既然谢主事都这般说了,必然没错儿,想来症结只在柳纵厚身上,这个好办,待我再尽力试一试他就知道了。”

云鬟道:“话虽如此,可记得不要太大意了。且不要张扬被外人知道。”

赵黼道:“放心,我自晓得。”

车行了片刻,赵黼的目光只顾在云鬟脸上身上,看她如此打扮,当真是称心如意,然而一则快慰,另一面儿,却又有些情难自禁,怦然蠢动之意。

正在纵放心猿,乱跑意马之时,云鬟忽然道:“我知道了!”

赵黼吃了一惊,微觉心虚:“知道什么?”

云鬟定定看着他,道:“我知道张都司是如何看出我不是阿郁来的。”

原来,起初张振突然现身拦住云鬟那时候,张振兀自以为面前的人是阿郁,然而云鬟却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个破绽来。

那就是因张振逼问,她被迫还了一句话,称呼中,竟以“二公子”相称。

骠骑将军府除了可繁一位小姐,自还有两位爷,张振排行第二,毫无疑问。然而症结却也正出在此——阿郁从来跟张振并未照面过,又怎会知道他是何人,排行第几?

另外还有一个破绽,却是在云鬟往花园中而行,张振唤她止步的时候。因云鬟着急要去,不觉忘了此刻自己乃是女儿打扮,只“疾步如飞”,不免透露出昔日“谢凤”的走路姿势等。

若别人看了,多半只会觉着有些异样,然而张振是个斥候教官,又原本就留心怀疑,如此一来,怎会看不出?

云鬟惶恐道:“给他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赵黼笑道:“放心,他知道则知道了,只是并不会四处乱说,可知他们家里也有一个活宝?大家彼此,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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