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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668)

他擅用左手之事,是被云鬟点破,是以瞒不过去才承认了。可其他两家儿,他们并无把柄,故而萧利天仍是抵赖不认。这倒也是他的行事作风。

云鬟道:“那天生死一瞬间,殿下射了一箭相救薛先生,可还记得?”

萧利天道:“自然记得。”

云鬟道:“殿下难道忘了,当时你用的是哪只手?”

萧利天一震:“难道……”

他从来最擅掩饰,何况这许多年都遮掩的好好儿的,但是人在情急关键之时,自然会按照本能行事。

当时薛君生危在旦夕,萧利天情急之下,张弓搭箭,自然选了最顺手也是准头最佳的那只手……

睿亲王并未再问,心中仔细一想,便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然而正如云鬟所说,那是生死一瞬间,她又为何会留意这样极微小容易被人忽略的细节?

可又一想:这人有能耐恢复大舜山河地理图,又能将那拂乱的一盘棋在顷刻间恢复如初,若说能留意到他的马虎破绽之处,又何足为奇。

睿亲王不由啧啧称赞:“好好,果然是卧虎藏龙,人才辈出。”

含笑端详着云鬟片刻,又若有所思地问道:“只不知道,除了这些,主事可还看出别的来了不曾?”

云鬟道:“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睿亲王笑道:“只是随口问一问罢了。主事如此天赋异禀,只怕会发现些凡人所无法察觉的……故而我好奇罢了。”

睿亲王遂了来意,却并不就走,仍是跟云鬟说了半晌。

云鬟心中警觉,若必答的话,则简略说一两句,如非必要,则缄口不言。

萧利天也不以为意似的,仍自顾自笑吟吟地,终究盘桓了半个多时辰,眼见将过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起身告辞。

等他去后,晓晴得信儿,才飞跑出来,道:“这个辽人,如何这样可厌!竟要赖着不走了似的!”若今日来的是别人,晓晴早就派人来问要不要备饭,因知道是辽人来到,暗中忖度云鬟的意思,便未曾派人打扰。

云鬟笑道:“所以你故意没来劝饭?”

晓晴道:“主子知道我,只不过也饿坏主子了,且不理那狗贼,那锅枸杞红枣山鸡汤熬的正是火候,正好伺候主子自在吃去。”

云鬟道:“你如何这样厌恨他?”

晓晴道:“谁不知辽人凶残成性,禽兽一般,亏得如今两国议和了,不然此刻还要打杀了他呢。”

是夜,太子府中。

赵庄便对太子妃道:“你今日怎么把谢主事叫了来,是跟她说什么了?”

太子妃道:“我哪里能只听你们父子的话,好歹要亲自看一眼才踏实……又不会为难她。”便将今日的情形说了一遍,又把自己的主意也都跟赵庄说明。

赵庄有些呆怔:“你说什么?”

太子妃道:“让她假借阿郁的身份自然是委屈了,故而我就想让崔侯认回她,仍是以正正经经崔府嫡女的身份过门就是了……不过她的年纪到底大了些,行事又如此破格,崔侯府又是那个样儿,真是当不起黼儿这般心意。我便跟她说,让她权先做个侧室,将来若黼儿继承大统,还少不得是个贵妃呢,至于黼儿的正室,那就……”

赵庄遽然色变:“你把这些话也跟她说了?”

太子妃道:“我虽不曾如跟你说的这般直白,她是个聪明的,必然也明白了。”

赵庄早坐起身来:“她怎么说?”

太子妃道:“她只说由我做主就是了,又怎么说?你瞪着我做什么?我只觉着委屈了黼儿罢了,横竖黼儿被她魔障住了,若得了她,自然遂心。顺势再多几个伺候着,才和我意呢。”

赵庄举手扶了扶额,道:“这话,你只对她说过呢,还是有别的人知道?”

太子妃道:“我跟她说的时候,把灵雨那丫头都遣出去了。自然只有她知道。”

赵庄直直看她半晌,重重叹道:“也罢,横竖那孩子是个懂事的,又知道黼儿向来孝顺,只怕不会对他提起。你也记住,这话不许再对其他任何人说半个字,尤其是黼儿!”

太子妃见他疾言厉色,大不似从前,不由道:“你如何这样?”

赵庄道:“可知我先前不肯跟你说这些,就是怕你坏事?你若再自作主张,弄得节外生枝,到时候我看你再从哪里去找个黼儿可心的人!他若肯要别的,又何苦辛辛苦苦熬了这许多年,若给他知道此情,只怕又要大闹一场,偏你是他的母妃,他不肯忤逆,只怕也要自伤……你这般盘算,是为他好呢?还是害他!”说了这句,气愤愤地下床,竟出了卧室,自去了书房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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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自从太子妃嫁给赵庄,便不曾见他如此动怒,又是委屈,又且惊心。

见拂袖而去,唤了数声,更不回应。

这一夜,彼此宿于两处,却都无眠。

话说这日,镇抚司中。

赵黼将手上数张看过,肩头一沉,把那几张纸拍在桌上。

半晌才冷哼了声,道:“我就觉着必然蹊跷,不想果然给我猜中了,倒不知是我忒多心,还是这人心着实难料。”

底下站着的,却是他心腹的一名缇骑,道:“那邹家的人本不敢说实话,听我要拉他来镇抚司才怕了,答应写了这张供词。”

赵黼道:“这殷家的人难道就肯善罢甘休?”

缇骑道:“虽然不肯,但是自然更加不敢跟王府较劲儿,何况他们本来也有些做的不对之处,见王府出面儿,就越发委顿难说了。”

原来这会儿赵黼跟缇骑所说的,竟是前几日那件邹家跟殷家的官司。

赵世曾当面盛赞静王妃“贤内助”,赵黼却本能地觉着这件事有些蹊跷。

故先前他便吩咐人,私底下去打听询问,果然探听出了不同的说法。

——这王妃的亲眷殷家,跟邹先生家买田,的确是有其事,据那见证人说,殷家出的价格,虽然不算极高,却也未曾叫邹家亏了本钱。

是以邹家人原本是答应这桩买卖的,契约都签订了。

可不知为何,忽然一日,邹家的人竟不乐意起来,径直去衙门告了殷家,说是逼迫着强行买卖,讼词里隐隐有指责殷家“仗势欺人”的意思。

殷家原本不怕,且毕竟也仗着有王妃撑腰,底气甚足。

谁知王府执事出面儿,场面急转而下。

加上又有一名本家的小厮出面作证,竟说的确是殷家居心不良,用手段谋了邹家的田地,此案自然便容易了。

可是在赵黼遣人逼问之下,那邹家的人才承认,其实原本殷府并未强行逼迫,只是他们自个儿见出价尚好,且殷家又跟静王府有亲,所以想要巴结。

但莫名的是,有天,忽然一个人来见邹家家主,竟问起这田地的事,言辞中暗示说殷府有强逼的行径,让他们出面去告。

这邹家自然不会如此作死,那人便自亮身份,却说自个儿是恒王府的人,若是邹家的人肯去处告,便保他们无事,倘若不肯……

故而邹家才“识时务者为俊杰”,战战兢兢将殷府告了。

此刻那缇骑问道:“殿下如今还要如何行事?”

赵黼沉吟半天,一招手,那人会意近前,赵黼这般如此,吩咐了几句。

缇骑去后,赵黼又看了看手上的供词,笑道:“如今就看看到底是真‘贤’呢,还是真‘大义灭亲’。”

赵黼做了此事,略觉神清气爽,正要出外,外间忽地有一人来访。

却竟是张振。

入内相见了,不等赵黼询问,张振道:“我是来给你传个口信儿的,但我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赵黼道:“谁的口信?”

张振道:“可繁的,也不知道你又跟她在做什么……她叫我告诉你,那个什么顾小姐,想见上次的小姐姐呢。”

赵黼先是愣怔,继而明白过来。张振端详道:“这是哪门子的暗话?又哪个小姐姐?”

赵黼道:“跟你不相干,不用操心。回去告诉可繁,我知道了。”

张振嗤了一声,见身边无人,道:“可繁说的这顾小姐,是不是就是被保宁侯家退婚的那顾翰林家的?”

赵黼道:“你怎么不问可繁?”

张振道:“我问过,她不肯说。”

赵黼瞅着他笑:“难道我长着一张有问必答的脸么?”

张振咬牙切齿:“以后再叫我传话,也没这么便宜了。”哼了两声,扭身要走,又止步:“我再最后多一句嘴,不管是不是这位……近来听说这位回了白府居住,跟可繁来往倒是比先前还要密切了。”

赵黼心中正想着云鬟同自己提起的、有关顾芍行止诡异的话,正盘算要问张振,张振皱眉道:“你也该知道,我父亲原本想将可繁许配给小白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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