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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674)

赵庄道:“我哪里怪你什么,不过从来觉着父皇是天,我们这些儿子们就难免轻松些。”

静王笑道:“我们可以轻松,哥哥可是轻松不得,还是及早准备罢了。”

正说着,便见听有一声斥道:“谁让你跑来这里的?如今两位殿下都在宫内,被你冲撞了可怎么是好?”

另一个道:“别跟她多嘴,一把年纪的了,只怕动弹也不利索,哼,懒手懒脚,没什么用处了。”

赵庄跟静王对视一眼,皱眉走前一步,转头看去,却见是两名宫女正在斥责一名看似上了年纪的嬷嬷。

正那宫女继续说道:“还不快回去干活呢?杵在这里做什么?又不能当柴烧。”

两人说到这里,嗤嗤地笑了两声。

任凭他们刻薄,那老嬷嬷低垂着头,一声不响,只听到“当柴烧”的一句,方抖了抖。

赵庄皱眉,便走了出去,道:“你们是在做什么?”

静王也跟着走了出来,原来他认得这两名训斥人的,是淑妃娘娘殿内的宫女,气焰嚣张惯了,自不把这低等嬷嬷放在眼里。

宫女们见太子跟王爷出现,才都有些悚惕,忙垂首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静王殿下。”

赵庄道:“人人皆都有年老的一日,你们可愿等上了年纪,也被人这般对待?”

两人越发惧怕,便忙求饶。

静王知道赵庄不喜这些,便道:“太子宅心仁厚,你们也都记住,以后万勿再这般放肆刻薄,若有发现,定然不饶!”

两人忙都答应,便都退了。

只那老嬷嬷仍立在原地,静王瞥了眼道:“你如何不去?”

那嬷嬷才躬了躬身,道:“多谢太子殿下,静王殿下。”声音也有些木讷苍老,倒退两步,转身而去。

赵穆见三个都去了,才对赵庄道:“哥哥息怒,不要跟底下人一般见识。”

劝着赵庄往外而行,忽地又道:“不过,倒也的确该管教管教这些人,他们方才训斥的那个,大概是昔日那个宫殿里的……”

赵庄一愣,道:“你说的是……”

静王见内侍们都离得远,便道:“便是昔日英妃……”

赵庄深吸一口气:“怎么那个宫内还有人么?我听说,当日那一场大火,烧死了几个贴身的宫女,其他的,也都给父皇打发到浣衣局,到如今只怕多半都死了。”

静王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方才这个,原本曾在英妃的宫内呆过一段日子,正当时父皇大赦天下,也特赦了一些宫女出宫,这个也在其中。只不知后来为了什么,竟未曾出去,又因她不属于英妃宫内的人了,便随意在别的什么地方当差。”

赵庄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嬷嬷远远地站着,仿佛正也看着此处,双目幽幽。

目光相对,赵庄竟打了个寒噤。

待要细看,那嬷嬷却已经转身,很快消失不见。

这会儿,在谢府之中,赵黼闻讯快马加鞭赶来,见他们都在,便问有何要事。

季陶然便将阮磬的事同他说明,又拜托他查这种子的来历。

清辉看一眼云鬟,想到她先前那一句话。便对赵黼道:“殿下若是为难,便不必插手此事,我们再寻别的法子就是了。”

赵黼道:“阮磬也算我半个下属,若能帮手,又推辞什么。”

说话间,就捻起那粒种子看,打量了片刻,忽然道:“这个东西,我在哪里见过。”

三人面面相觑,赵黼道:“是在哪里呢?”举手在眉心里慢慢地抚了会儿,忽然说道:“啊,想起来了,就是那辽女的废殿。”

清辉跟季陶然两人对视一眼,毕竟都是京城的官宦子弟,听赵黼说“辽女废殿”之时,便隐约知道是指的什么。

但是对云鬟而言,却另有一种不同的意味,当即色变,看向赵黼。

却见赵黼举着那种子,笑道:“没有错儿,就是那里的,有一次我打哪里经过,就看到地上有这种玩意儿,这叫什么来着?据说不是咱们这里的东西,是辽国上京里才有的一种……不过,那个地方阴森可怖,又是禁地,没有人会去,如何阮磬身上有此物?难道不留神沾上的?”

季陶然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您说的辽女,可就是当初的‘英妃’娘娘?”

“就是了。”赵黼又哼了声,道:“话说回来,这辽人便是辽人,非我族类,冷血凶残,她自己寻死也就罢了,可她纵然是死,也要抱着那小皇子一块儿……竟活生生被火烧得干干净净,可真是惨烈的很。”

第454章

赵黼正自顾自感叹,忽地听云鬟唤道:“六爷。”

赵黼忙停口,转头看她。

因此事乃是皇室丑闻,且极为隐秘,季陶然先前只略知一二。

此刻正听得入神,见云鬟出声打断,不知她有何事,暗暗失望,便也看过来。

却见云鬟盯着赵黼,唇角微动,终于淡淡地问道:“六爷来的很急么?”

赵黼没想到她是问的这话,笑道:“知道你找我,自然着急赶过来。”

云鬟道:“那么你先前在哪里?可正忙着?”

赵黼道:“在镇抚司里,并不算太忙。”

云鬟点了点头,道:“别耽搁了你自个儿的事才好。”

赵黼笑道:“并没有。”

季陶然正焦急等待,见云鬟说起这些有的没的打断了,他便要催问赵黼再说。

谁知还未张口,就被清辉在袖底轻轻地扯了一把。

季陶然虽不知何事,却也明白清辉自有用意,当即回头看向他。

清辉目光跟他一碰,又也波澜不惊地看向赵黼,竟道:“既然如此,我回头再自行追查就是。多谢殿下相助。”

赵黼道:“何必这样客气,再说我也并没帮上什么。既然这种子是那宫内废址所有,那么……”

赵黼本想问是否还要继续追查,不料清辉道:“正如殿下所说,多半是风吹了碰巧沾到的,不必再提了。我心里已经有数。”

季陶然皱眉,想了想,却并未出声。

赵黼见他不理会此情,虽看着淡淡地,态度却隐隐带着一股不由分说似的。

他本有些诧异,对上清辉的眼神,忽然道:“小白,你知道那阮磬是你前妹夫的相好了?”

清辉皱皱眉:“殿下,柳纵厚早跟表妹没什么相干了,请勿如此戏言。”

赵黼笑道:“好好好,听闻顾小姐如今住在白府,你跟她如何?”

清辉道:“表妹甚好。”

赵黼挑眉,看看清辉,又回头看云鬟,见她点了点头。赵黼就知道她已经将顾芍举止有异的话同清辉说了。

赵黼道:“你们如今只循着阮磬的身份去查,甚至牵扯宫内似的,如何竟没想过,或许是因为私人之事?譬如……正好儿你们发现阮磬跟柳纵厚那件事,然后柳纵厚就退婚,再不多时,阮磬就死了?这难道都只是巧合?”

云鬟咳嗽了声。

清辉脸上有些不自在,道:“殿下是什么意思?”

赵黼虽听见云鬟示意,仍是疑惑难禁:“你既然也知道你表妹情形不对,心里总该有些想法儿,任凭是谁家的女孩儿被退婚,运气好些的,还使得,若有那些气性大、又抵不过流言蜚语的,只怕早就寻了短见。且这阮磬跟柳纵厚关系非凡……你这么个聪明人,如何不往这上头查一查?”

清辉怫然道:“殿下莫非是说,我表妹跟此案有关么?她一个闺阁女子,又有什么能为犯下如此重案,何况正如殿下所说,她遭柳纵厚的羞辱,如今尚且能心大宽和、好端端地,便已经极难得了,如何竟要把阮磬之死这等不堪的情形往她身上说?难道真要逼人走上绝路不成?”

赵黼见他竟动了怒,越发咋舌,道:“我……也也并没说顾芍就是凶手,不过提醒你留意这一则罢了。何况你们查案,难道还要先把亲戚免除嫌疑的?”

清辉蓦地起身,转身就走。

赵黼呆怔,清辉却又止步回头,望着赵黼道:“那么,殿下如何不先问一问,谢主事为什么要暗暗苦心,把你从阮磬案中拨除出来?”

赵黼诧异:“你说什么?”

清辉眉头一皱,面上透出些后悔之色。

但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一般,再不可收回。

清辉紧闭双唇,神色复杂看一眼云鬟,低头道:“我先告辞了。”

不等回答,拂袖出门。

季陶然从头到尾看着,有些呆了,他跟清辉打小儿的交情,却极少见他当面儿如此动怒。

忙叫道:“清辉!”又且莫名,又且生怕他含怒起了有个什么闪失,便对云鬟道:“我去看一看。”

季陶然追着白清辉出门之后,赵黼回过味来,转头看云鬟:“小白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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