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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675)

云鬟没想到清辉竟会点破这一节,明明先前她有意拦阻赵黼、将宫内那惨烈旧事不露痕迹地转开之时,清辉还从旁一唱一和地相帮,显然是因看出她的用意。

如今,竟为了顾芍这般翻脸。

云鬟无奈,道:“其实也没什么。”

赵黼起了疑心,便倾身细看她:“万万别瞒着我,你知道我最恨人哄瞒我的。何况小白既然说了,必然是真。——你务必给我一个理由。”

云鬟几乎无法直视他的眼神,苦笑说道:“你急什么?连我自己几乎都不知道呢。”

赵黼道:“这可奇了,怎么不知道?”

云鬟扶额想了片刻:“我只是本能地不想你插手此事罢了,你身份特殊,虽然做起来事半功倍,但正因身份特殊,才要格外避嫌。”

赵黼细想,觉着有几分道理。

云鬟又道:“何况那草种子自是小事,我也怕你的性子急压不住,没事也闹出大事来。所以索性不让你插手最好,我也放心……”

赵黼将信将疑:“真的?”

云鬟点点头:“另外……近来你身上也不轻快,索性别再分神。”

赵黼问道:“你又知道我在做什么?”

云鬟道:“杜云鹤的事儿,跟沈相爷那边儿尚且没完,但一动相爷,自也要牵扯静王殿下。这还不够你忙的么?”

赵黼听她娓娓道来,不由笑道:“你说你不知为何不叫我插手,我却知道,你不过是‘关心情切’罢了。对不对?”

云鬟听他笑了,心里暗松了一口气:“那,你可听我的?”

赵黼忍笑道:“我早说了,从此后我只听你的话。难为你又说出这许多解释来,我岂非更加要听了?”

赵黼因知道她在自个儿身上用心,不免心花怒放,可想到白清辉方才之态,又道:“不过,小白怎么这样性急?我不过是私下里提醒他一句罢了。至于就跟我翻脸了么?”

云鬟道:“其实你方才所说的,我曾同清辉略提了一句,他明明是听见了,却只当做没听见的,我便不提。偏偏你是个拦不住的。”

赵黼道:“为什么不提?”

云鬟道:“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么,清辉对顾芍……仿佛青眼有加。”

赵黼惊道:“你总不是要告诉我,他喜欢那个诡异的丫头了?”

云鬟道:“情之一字,谁能说得清?我也不知是怎么样了。”

赵黼若有所思:“不过,倘若他真的动了情,倒也可以解释。将心比心,若有人敢说你半句不是,只怕我就不是拂袖而去这么简单了。”

云鬟叹了声:“罢了。”

却因此事,赵黼想起上回张振传话,便同云鬟说了。

云鬟心中自忖时候,赵黼却道:“鬟鬟,你真的答应母妃,要让崔侯认回你么?我原本以为是空中楼阁,谁知你竟又辞了官,这是不是说……”

他温声说着,起初还使得,渐渐地便有些旖旎缠绵的语调流露出来。

云鬟便道:“杜云鹤的事,可问过太子殿下了?”

赵黼正有些神意飘荡,又被这一句,立刻所有绮念都镇压住了。

略一定神,便把当日质问,以及赵庄的答复等一一都说了。因道:“父王一定还有什么瞒着我,只是我不好再逼问。”

云鬟笑了笑,安抚道:“想必太子殿下自有主张。”又道:“先前等你来的时候,我听表哥跟清辉说,圣上身子有恙,你如何没进宫去?”

赵黼道:“没什么大碍,我先前当值的时候常常见他这样儿,再说父王已经探望去了。”

云鬟听赵庄入宫,又叮嘱道:“那些人连杜云鹤都敢下手,再下一步的话……”

赵黼本要让她放心,然而看着她忧虑之色,便道:“说来我的确有些怕,如今双拳难敌四手的,可怎么是好?”

赵黼从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临危不惧的人物,如今听他竟有服软之意,云鬟意外。

谁知赵黼握着手道:“倘若你嫁了,跟我一块儿,便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了,又怕他们什么?你说这个主意好不好?”

云鬟一笑,将他推开。

半晌,赵黼离开谢府,径直回镇抚司。

正一人等在厅内,见他回来,忙起身相迎。

赵黼上下一打量,问道:“你的伤好了么?”

原来这人竟是王书悦,躬身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特回来复职。”

赵黼落座,又命王书悦坐了,道:“这一回,让王公公受惊不小,你有没有想过要调离……或者去兵部、户部那些地方,做个文职,至少不会无缘无故挂彩带伤。”

王书悦忙道:“不不,我只想跟随殿下身边,效犬马之劳。求殿下不弃!”

赵黼哑然笑道:“想不到你竟有这种志气。”

王书悦原本在禁军当值,此后,赵黼任意行了个方便,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儿,权做个小小地心腹人。

此后两日,皇帝下旨,旨意言明因身子不适,封太子赵庄为监国,处置政务,协理军机,东宫亦有自由任命官员之权。

几乎同时,京兆府又接到一桩官司,却原来竟是静王妃的眷亲殷家来喊冤,说有人暗中买通了府中小厮做假证供,陷害好人,他们实则是冤枉的。

并且还将邹家人的口供递交,乃是邹先生亲口所述,签字画押,写得是一位“要人”暗中要挟让他反口诬告等话,那人,却正是恒王府的一位管事。

京兆尹本以为此事已经完满结束,谁知竟又平地生波,想到上回办案顺风顺水,却也胆子略大,便寻到王府。

恒王知道来意,惊怒交加。

京兆尹道:“这件事下官也是无奈,这殷家忽然反口,且现有那小厮出面儿,并邹家的证供,都指认说是贵府的这位邱管事威逼利诱,又如何是好?还求王爷,传此人来对质。”

恒王道:“岂有此理,何况前日我才跟静王说过此事,又是谁这等放肆?”

便叫人把邱管事找来,问起这件,却丝毫不知。

恒王道:“如何?这帮刁民,定是诬告,不可轻饶!”

京兆尹道:“王爷息怒,这案子本已经定了,如何这殷家又敢来告,这邹家又落了口供?只怕事有蹊跷。且方才在京兆府中一闹,事情都已经传开了。”

前几日虽有传说,但毕竟不曾明目张胆闹上公堂,如今一来,却是避无可避。

正此刻,世子赵涛跟一人进门,原来也听说了这件,特来询问。

恒王说明,道:“若真的要闹,索性就问个水落石出,查明是谁在背后挑唆生事,不如此,还当王府心虚畏惧了呢。”

当下,便许京兆尹将邱管事带去,详细审查此案。

见人去了,赵涛道:“父王,这件事不是完了么,好端端地如何竟又落在咱们身上?”

赵涛身边儿那人,却并不是别的,而是保宁侯之子柳纵厚,闻言道:“说来,前些日子,我隐约听说,镇抚司的人在调查此事。不知是否跟这个相干?”

赵涛惊道:“难道是赵黼在背后弄鬼?”

柳纵厚不语,恒王冷笑道:“前几日才有传言的时候,我就派人去查过,倒是果然有个自称王府的管事去威逼那邹家人告状……如果真的是赵黼所为,他又何必暗暗去查?”

赵涛道:“除了他,还有谁这般大胆?”

恒王道:“自然是有人想从中收渔人之利……哼,真当我恒王府是可以任人捏圆揉扁的么?”

赵涛跟柳纵厚对视一眼,赵涛问道:“父王难道是知道了?”

恒王不答,却只是笑道:“如今太子监国了,我便去给太子送一份大礼又如何。”

赵庄为监国太子的第三天,便有御史上奏,弹劾的却是当朝丞相沈正引,说其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私通外臣,于故地逾矩大造生祠等数项罪责。

赵庄甚是惊心,不敢擅理,便将一应折子都交给赵世亲自过目。

皇帝震惊,却见御史递交的折子中,附有七八个买卖官职的确凿罪证,并有沈相门人私底下仗势妄为、犯下的一则血案,建造生祠的巨大账目等,虽有的待查证,但却也着实叫人触目惊心了。

皇帝急忙传召大理寺卿,监察院梁御史,并刑部尚书白樘进内,将这所有罪证都扔过去,令他们过目。

三人看过后,除白樘神色如常外,大理寺卿跟梁御史面面相觑,惊心诧异。

皇帝端详众人,对白樘道:“白爱卿,你对此如何看法?”

白樘并不多话,只道:“臣以为,该查证后再做定论。”

皇帝道:“朕没记错的话,当初也算是丞相提拔了你……你们之间向来也是亲厚。在此之前,你对这些所作所为,真真假假,全然不知?”

白樘跪地道:“若当真如此,则是臣的失职。不过,臣仍是那句话,不能偏听偏信,当详查后再做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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