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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743)

这凶手倒也大胆,先杀了蔡嬷嬷藏尸此处,又易容为蔡嬷嬷的模样自由出入,不知此人的所图,到底是太子妃,太子……亦或者两人兼有?

如今云鬟无端失踪,只怕多半跟此人脱不了干系。

那夜赵黼见太子妃身死发狂,众禁军护着赵世急退,赵黼追着杀出,自然无人留意内殿情形。

易容的“蔡嬷嬷”便趁机翻入床底,巽风所发现地上那被擦拭去了的血迹,必然便是此人将真正的蔡嬷嬷在床底撞破头所留。

此人将蔡嬷嬷的尸首拖出床底扔在现场,伪造赵黼所杀,自己趁着那大乱的情形,夹杂在宫女内侍之间逃之夭夭,众人自顾不暇,当然不会留意。

但就算发现了现场,推出了作案的手法逃脱的方式,可崔云鬟如今何在,却仍未知。

白樘举手抵着额头,闭眸再度回想那夜——既然认定那人是趁乱而逃,他便极有可能见过此人!

正在苦思冥想,身后脚步声响。

厉铭巽风回头,却见来者正是静王,急忙行礼。

白樘微怔之下,亦要举手,静王及时按住他的手臂:“知道你身子不适,不用多礼。听说谢凤不见了?可有发现?”

白樘见他神情如常,却忽地想到先前种种,心头潮涌,便只摇头。

厉铭便将床底发现异样一节向着静王说了,静王听罢皱眉:“居然有人处心积虑如此?且还潜伏宫中?”

他拧眉忖度,又道:“不过,如果犯案的人与谢凤失踪有关,那此人为什么要掳走谢凤?”

厉铭猜测道:“是不是谢先生发现了什么重大线索,故而凶手忍不住?”

巽风心头一凉,嘴唇动了动,忽然说道:“我才想起来,方才里头那灰尘中,仿佛还有些别的痕迹,会不会是……”

白樘道:“你是说,那凶手正埋伏在床底?”

想来也是有理,原本凶手以为自己杀人的手法天衣无缝,谁知云鬟跟白樘两人频频前来查看,或许此人生怕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故而会再回来查看。

若真这般不巧,正好儿给云鬟撞见的话……

白樘声音虽轻,却引得众人均都胆寒。想象那副情形,厉铭更是打了个寒噤。

偌大的含章殿复又陷入一片死寂。

静王看白樘如雪脸色,忽道:“你不必着急,若凶手真的要不利于谢凤,即刻就要动手杀死了,如何还要掳走才杀?必然有其用意才是。”

静王赵穆跟白樘相交多年,深知他的为人,如今见他竟隐隐透出慌乱之色,忍不住出言安抚。

白樘低声道:“我一定看见过那人……”

巽风跟厉铭不约而同问道:“四爷说什么?”

白樘道:“那夜,我一定见过真凶。”

白樘的直觉从来最准,其他浸淫刑狱多年,早就养成一种习惯,但凡到一个地方,便会统观大局,先将现场看个遍。

那夜虽然慌乱紧急,他无意中却必然也这样做过。

只可恨记忆甚是模糊,让他心中如猫爪乱挠,就仿佛真相就在眼前,却偏偏隔着一层纱,让他无法看清!

但他无法看明白的,却关乎崔云鬟的生死,让他如何能不自怒自恨。

他本就不该在这会儿劳神竭力,瞬间耳畔低鸣,眼冒金星。

只是在所有无法自处里,却仿佛迸出一点火光。

白樘看向静王赵穆。赵穆怔道:“怎么了?”

白樘道:“王爷方才说……”他并未问出口,只是惘然看向远处,又握紧巽风手腕。

巽风忙随着他走开两步,听他道:“你、你速同厉铭带人往浣衣局……”

巽风疑惑:“浣衣局?”

白樘心头跳乱,长指扶额。这会儿他心底浮现的,却是那夜他闻讯赶来救驾,宫人四散奔逃的场景。

白樘知道自己一定是看见了凶手,只是很难记起来而已,然而因静王赵穆那一句话——这真凶若要灭口,大可立即杀了云鬟,如何竟未曾下手?

太子夫妇横死,赵黼被萧利天带去辽国,如今竟黑白不明,流言纷纷。

萧利天临去前频频跟云鬟接洽,更因她不肯同去举刀欲杀……

白樘也知道宫内必有辽国的细作,潜伏极深,不为人知。

但还有个极容易被人忽略的、跟“辽”有关的人。

那个曾经在英妃宫中伺候过的旧人。

第491章

辽国上京,开昌御街。

见已经了结心愿,赵黼转身要去,却听花启宗道:“殿下且留步。”

赵黼看一眼他,眼神仍是极冷淡的,道:“就此别过了,你且好自为之。”

花启宗嘴角一动,却是一抹苦笑:“好自为之?”

赵黼不理,正迈步间,花启宗在他肩头轻轻按落:“殿下。”

赵黼并无防备,只隐隐觉着肩头有轻微的刺痛,他人还未反应过来,却陡然出手,便将花启宗拍开,喝问道:“你做什么?”

回头看向肩膀,因隔着衣物,并看不出什么来,若非他所感甚是敏锐,几乎要以为只是错觉了。

天凤才亲眼见他杀了耶律涟,猛地见又对花启宗出手,忙跳下地来,张手拦在花启宗身前,骇然叫道:“赵殿下,不要再杀人了!”

花启宗却只看着赵黼,道:“殿下忘了么?我是奉皇上旨意,来请您回宫的。”

赵黼道:“你耳朵聋了?我说……”话音未落,便微微地有些晕眩之感。

花启宗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其实我还有一句未曾说完。”

赵黼眼前有些发花,花启宗道:“皇上说,似殿下这般的人物,若是归心我大辽,自然是如虎添翼,贵为皇亲,可若是执意要去,将来只怕仍成大辽心腹之患,倒是不如除掉。”

天凤本怕赵黼挟怒将花启宗也杀了,正惊心动魄,谁知却听到花启宗说这些话,当即又转头瞪向他:“你、你说什么?”

花启宗未曾回答,赵黼冷笑:“哦,你倒是、一条忠心的好狗。”

花启宗见赵黼摇摇欲坠,料想没什么大碍,上前欲拿。

可赵黼却陡然发难,反手捏住虎口:“混账!”

花启宗闷哼了声,半边身子竟然软麻,电光火石间,拼命挥掌拍出,正中赵黼胸前。

赵黼毕竟中毒,陡然往后倒飞了出去。

就在此刻,又听得马蹄声激烈,有人叫道:“殿下!”

天凤抬头看去,却见打头的竟是雷扬,面上还带着伤痕,身后十几匹马紧随而至,都是赵黼的部属。

但是在这些人的后面,长街的尽头,却又有一队辽国士兵,铠甲鲜明,各带兵器,紧追而来。

上京,皇宫。

一名侍从从外急急而入,俯身向着睿亲王低语几句。

睿亲王脸色铁青:“你说什么?”

那侍从道:“殿下不必怀疑,千真万确,如今满城已经戒严了,开昌大街更是被封了路,听说甚是惨烈……”

睿亲王满面惊疑,呼吸陡然急促:“怎么、是谁的主意!谁敢如此!”

侍从道:“领头的是花驸马,听说是皇上的旨意。”

萧利天道:“这不可能!皇上亲口对我说过,他已经派了花驸马去说服……”猛然打住。

他心头闪念,双眸圆睁直直地看着前方,眼中的骇然之色越来越浓。

最后,萧利天将身上被子掀开,翻身下地。

原来这侍从方才所说,却是才在开昌大街上,巡城兵在花启宗的带领下,跟赵黼等人发生了冲突,双方各有损伤,最后是赵黼见寡不敌众,便喝令众人停手,自叫花启宗缚了。

几名御医见势不妙,忙赶过来:“殿下快请勿动,伤口如今是最容易迸裂的。”

睿亲王早觉着背上阵阵刺痛,他放缓呼吸,却难掩战栗:“我、我要去见皇上。”

御医们百般阻拦,竟有些拦挡不住,正在无法开交之时,却是大公主萧敏来到:“都退下,我来照料亲王就行了。”

众人退后,萧利天颤巍巍地仍要站起来。

萧敏上前扶住,却又轻轻地将他摁回榻上。轻声道:“你是在忙什么,命不要了么?”

萧利天道:“皇上因何要对黼儿下重手?”

萧敏瞥他一眼,叹道:“这还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谁不知道赵黼的能为?这样的人为我所用也还罢了,若是不为我所用,那又何其可怕。皇上的心意你该最懂。”

萧利天道:“然而皇上并没跟我说过。”

萧敏道:“他是知道你不会答应,你且又伤着,自然对你的伤不好。”

萧利天摇头:“黼儿如今怎么样?”

萧敏有些为难,叹息道:“现在人被软禁在太子府里,听说皇上给了花启宗半个月的时间劝降他,若是还不肯从,就……”

睿亲王又惊又怒,不由道:“糊涂,鬼迷心窍,黼儿的脾气,越是逼他,他越是不会答应,难道这个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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