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灯的射程太过有限，他们看不到森林的顶端，只能看到脚下已被磨灭指示线的街道和路面上翻卷的碎石、凹陷的坑地。
周围皆是重重的黑影，森然阴郁像在打量他们。借着探照灯的光团，他们入侵了这座暗影的城市。
“呼叫3号舰，呼叫3号舰。继续操纵无人飞行胶囊进行高度探测，描绘出周边地形图并找出离我们最近的高层建筑。”露西亚说道。
眼下的城市太过庞大，他们如盲人摸象一般地瞎走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最好的方式是找一座高楼登上楼顶，然后开启强光照明设备把周围一圈都照亮。
这样一来无人飞行胶囊上的摄像头就能拍下小范围的俯视图进行分析并将数据传回地球指挥中心，多张俯视图叠加和拼接，如此组成更大范围的地图。
露西亚突然觉得这办法似乎有点眼熟，仔细一想，这才猛然意识到上一个星际直播的副本就是这种模式——
无数相邻的副本拼接在一起，构成了果壳之下尘封的往事。
她心里一跳。
“3号舰指挥官收到。”通讯频道里传来答复，“已开启飞行胶囊回声定位模式，确保不会
撞上。方圆一千米的高度测量预计在10分钟内完成。”
“收到。”露西亚回复。
不久之后数颗胶囊的测量结果传来。露西亚选取了其中最高的建筑，并朝着那个方向进发。
他们穿过纵横交错的寂静街道，强行破开那座大楼紧闭的大门，从落满灰尘的楼梯间一路向上。
他们登上天台，高处的气流轻轻扰动。
四周皆是一片黑暗。露西亚回望他们来时的方向。远处，浓郁的阳光从巨大裂洞中倾泻和浇灌下来，那一片地面建筑都像是处于舞台聚光灯投射之下，闪闪发光。
除此之外，一片漆黑。
现在整支队伍正在组装和启动强光照明灯。这种耗电如饕餮一样的设备在不更换备用电源的情况下支撑不了太久。好在他们本身就只需要一瞬的光明。
【启动完毕】
盛大的光芒在一瞬间从他们身后迸发出来，数盏探照灯朝不同的方向打过去。刺目白光从侧方涌入眼睛，视野一瞬间失明又渐渐调整变暗。
于是他们站在高空，得以窥见整座城市全貌中的一角。
“这……”所有人都失语了。
在他们下方，是一整片闪光的建筑群落，仿佛一片波光粼粼的海面。
在他们所立足的高楼街道对面，是一座金光闪闪的大型建筑，金属支架和玻璃挡板勾勒和填充着它的屋顶，仿佛是密集而规则的鱼鳞。
光芒流转，露西亚看清了那座建筑上的大字。
那是用宇宙通用语写的“城市图书馆”。
“我们不可能来过这里！”她不可置信道，“——人类不可能来过这里！”
然后强光照明设备缓缓熄灭了，黑暗重新扣在了他们身上。
*
江显站在窗边，注视着远方的天际。
白昼以那一点为阵线不断扩散，像是有人在揭开锅盖。
再然后太阳升起来，从图书馆顶上的金属镂空玻璃顶里落进室内。
不知为何，江显总觉得这场日出有些古怪。在她的视野里那些日光在侵袭天空时似乎是一顿一顿、隔几分钟前进一段的，就像是跳跃式的。
江显怀疑是自己站太久了导致头晕眼花了。
昨晚睡了一会后她醒来守后半夜，好在全程相安无事。现在她的队友们已然悠悠转醒，四人聚集在窗边指定今天的作战计划。
“从先前‘监控中心’的城市布局图上来看，我们现在所在的图书馆和政府大楼就隔了一条宽阔的马路。”江显指指对面那座高楼，“而政府大楼后面是被遮挡住的广播电台大楼，我们现在看不见它。”
“这两座大楼在高处的楼层是通过高空连廊连在一起的，就像是一座双子楼。我们可以从政府大楼闯入并进行探查，然后在17或18楼通过连廊前往广播电台。”江显说道。
“先前我们在‘监控中心’就已经看到了，政府大楼里塞满了丧尸，毫不客气来说就像是一只塞满了馅料的三明治。”她说，“这注定是一场硬仗。”
“当时利用监控，我们能够看到政府大楼的地下室有一台大型电脑主机，系统名叫‘中枢’。而刚刚在图书馆得到的线索也证明，正是它操控着这座城市的正常运作和发展规划。”
“在它的协调下，整个【市政中心】作为中枢的一部分，和【文化娱乐中心】【交通管理中枢】【监控中心与广告投放中心】【医疗与生活服务区】相互协作、各司其职，使得城市里每一块区域、乃至每一件设备都按照既定设置有条不紊地运行。”
“我们要做的，就是前往那台地下主机中心。在那里我们能够弄清楚这座城市能够自动运转的原因，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弄明白城市里的居民意识都去哪儿了。”
“我们应该怎么过去？”克莱茵面露沉思之色。
市政大楼的每一层都充斥着丧尸，他们当时看监控，甚至连市政广场上都挤满了丧尸。他们在那里疯狂嚎叫和疯跑，仿佛在举行什么邪教活动。
“直接闯入肯定行不通。”奥菲莉娅说道，“那里丧尸密度太高，一旦闹出动静我们只能沿着楼梯间逃跑，那种情况下极其容易被上下两层的丧尸堵在楼梯中间。”
江显思索了一会儿：“要不……继续走通风系统？”
这么说着，她和陆寰俩人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