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年龄小,以后看多了就平淡了。”许长溪说。
“在我们这儿实习连钱都没有,纯粹就是拿个学分。”夏灿叹了声气,“我也不想骂人的,院长让我凶一点,而且你说要是真帮了,以后传出去,说这儿的医生怎么怎么好,那不就把我们医院架在那儿了?我们又不是慈善机构。”
许长溪点头附和:“就是啊。”
停车场门口有对母女俩起了争执,小姑娘抱着狗哭得一抽一抽的。
许长溪和夏灿都不出声了,低着头默默加快脚下步伐。
“让你要养让你要养,你怎么不把这种心思花学习上!我一个月工资养你都养不活了还要养狗!我真的恨不得把你们都扔出去!”
身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许长溪也跟着一顿,偏过头问:“怎么了?”
“等我一下。”夏灿松开他的手,转身朝着那对母女俩走了过去。
“是去派特的吗?”
女人打量她一眼,点点头:“对。”
“什么毛病啊?”
小姑娘抽噎着说:“没精神,喉咙还老发出咔咔的声音。”
夏灿托住小狗的嘴弯了弯腰,路灯下能看出两只眼睛有点充血泛红,鼻孔里也有鼻涕:“感冒了,去药店买小儿用的阿莫西林,几块钱一盒,一次泡个差不多四分之一袋,你这个不算严重,吃个两三天就没事了。”
女人看着她,眼神里透着质疑:“人吃的能给狗吃?”
夏灿被她这一问问笑了,嘴上骂得狠,心里这不还是挺紧张的,她说:“你要不放心就去找那边的医生看看,让他给你开宠物专用药,狗是最好养的了。”
她说完就转身往回走,许长溪站在路灯下,嘴角挂着笑,朝她打开手臂。
夏灿小跑两步扑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腰说:“走吧!”
杨南青和夏枫明经常在吃饭时提到夏灿小时候的趣事。
说每次带她去书店,遇到门口那种拎着搪瓷杯伸着手找你求施舍的人她都给,跟她说了这种都是骗子她就偷偷地给。
“以后不会了。”那次夏灿说,“你们放心,我再也不当烂好人了。”
父母都不知道她大一发生的那事儿,听了这话都笑了,许长溪悄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嘴上说着再也不当烂好人的夏灿仍然不由自主地向这个世界释放着善意。
许长溪早就不讨厌许恩霖了。
他也没有真的讨厌过许恩霖。
他大学毕业后就进了市游泳队带教,招他的人是他现在的上级,也是他以前的教练。
每年他们都要见很多小孩,用各种标准衡量考察,然后淘汰掉大部分人。
教练总说他可惜,许长溪悟性好,身体条件也好,就是没过去伤病这关。
许长溪自己倒还好,他爱上游泳的理由简单到令人发笑。
这是唯一一件许恩霖比不过他的事。
入队选拔只是个开始,往后是枯燥的训练,是一次又一次的听哨入水,是努力打不败别人的天赋却还是要努力,是荣耀和遗憾并存的短短生涯。
但许长溪仍旧怀念那段日子,水里的世界很安静,他什么都不用思考也不用烦恼,只管划开水面向前游。
某天在更衣室里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许长溪迈步走过去,掀起嘴角笑了。
忘了以前谁和他说的,游泳的一大好处是比输了哭了也没关系,反正泪水会混在池水里不被人知道。
“怎么了这是?”他拿起旁边的毛巾往小男孩脑袋上一搭,“吴教骂你了?”
男孩用力揉着眼睛,两只眼眶都红通通的,告诉他说:“在学校要被比,在泳队要被比,我什么都比不过别人,好烦。”
许长溪给他擦了擦滴着水的头发,在他旁边坐下,“嗐呀”一声搓搓膝盖,开口说:“你要烦恼别的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导你,但你要说这个那我可有太多心得了。”
许长溪就是被比较着长大的,他身边有一个最好的参照物,从谁吃饭更快、谁长得更高,到学习成绩、考上了什么大学、找了什么工作,周围的人了解完一个总会跟上一句“那长溪呢?”或是“那恩霖呢?”。
以前许长溪老是被比输的那一个,他甚至怀疑难道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衬托许恩霖有多完美。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人家怎么看你是人家的事,你别自己先把自己看低了,踏实努力,你就能好。”大道理说完了,许长溪忽又开口,“我以前也跟你一样想,觉得被比好烦。”
“那后来呢?”
许长溪嘿嘿一笑,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把屏保给他看,问他:“漂亮吗?”
没等小男孩开口回答他又说:“这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
许长溪指指自己:“她喜欢我。”
——“那我也是全世界最好的。”
第39章 派出所 “警察同志!他们都是一起的!……
隔天许长溪接完夏灿一回家就对着所有人宣布:“我是哥哥了啊, 许恩霖是我弟。”
他提着嘴角笑得灿烂,坐到麦初对面嘚瑟道:“以后你得叫我们家夏灿嫂子了哦。”
麦初面前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堆A4纸,一只手扶着额头, 指间夹着只黑笔,闻言缓缓撩起眼皮, 面无表情地看着许长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