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还对他眨眼微笑。
景伯楼打开床头的台灯和空调,关上卧室的门。
还不睡。
叶莲娜抓住正在讲话的手,一边笑一边夸张摇晃,拒绝睡觉的意味如此明显。
她拽住他的臂膀往里拉,要人靠得再近一些,等男人顺从跪在床边,忽地蹦地起来抱住,速度快得不像醉酒的人。
景伯楼纹丝不动接住这位醉鬼。
怀中人披着保暖的外套,抱起来仍感到消瘦。
肥皂和洗衣液的气味扑面而来,配合毛茸茸的触感不禁让人想起干燥的秋天。
景伯楼用下巴蹭了蹭发髻,很快松开。
蹲下把鞋子脱掉,外套脱下,会让睡觉不舒服的发圈拿下,去洗漱间用热水打湿一次性毛巾,给床上的Omega擦脸擦手。
拿杯喂水的时候,叶莲娜一口气咕嘟咕嘟三杯。
把人安排好,景伯楼用手语表示自己准备下楼拿行李箱。
他的手被拉住。
那双眼睛又开始湿润,泪水将掉不掉。
“我很快回来。”
这次景伯楼出声保证。
那张脸依旧泪眼斑驳。
景伯楼想起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叶莲娜就是如此趴在玻璃窗,那时候两人都不熟悉,一个在车厢,一个在站台。
现在没有车厢,也没有站台,唯有安静的床铺和台灯。
景伯楼脱下身上的大衣,略微叠好递过来。
叶莲娜瞪大着眼,如同猫被薄荷吸引,既张望又好奇。
拿到大衣后先用脸蹭了蹭,随即紧紧抱住,无形的尾巴在空气大晃特晃。
即使醉酒也保持Omega的天性,对有气味的棉布趋之若鹜,景伯楼悄悄松了口气,再次保证自己很快回来。
叶莲娜抱着大衣眼巴巴看他离开。
等拿到行李回房间,整齐的床铺已经乱成一窝。
Omega坐在枕头和被子堆积的巢穴,安静抱着大衣,见到人回来便露出笑容。
将行李箱放到柜架,景伯楼跪在床边用手语表示。
你要睡觉。
叶莲娜摇头。
似乎感到冬日寒风留在男人身上的丝丝寒意,她伸手拉他坐到床上,用被子紧紧将对方身体裹起来。
由于男人身体比自己大了一些,用被子环住并试图盖好的中途,她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看人一点都不困,景伯楼思考。
Alpha的信息素能安抚Omega,包括影响激素和神经,使兴奋的情绪降下来。
自己是Beta,没有信息素。
但叶莲娜厌恶信息素,他知道。
景伯楼从紧裹的被子伸出手,无声询问。
为什么哭得伤心?
对于这个问题,叶莲娜迟钝的头脑反应好一会。
摇头,又点头,又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胸口不舒服吗?
继续摇头,似乎想到不开心的事,神情很快难过起来。
昏暗的光线蒙蒙笼罩,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散落脖颈,光在脸上映照出淡淡的橘橙。
一切都很寂静。
“叶莲娜。”
叶莲娜抬头。
男人坐在床边,身披白色被子,搭灰色深领毛衣显得单薄干练,灯光给其打上一层暖和的温度。
他叫她的名字。
像往大海放飞风筝,风和海浪刮过,唯有牵绳的手紧握不放。
“叶莲娜。”
回应几次,叶莲娜才知道是在逗自己,很快笑了。
看她露出笑容,男人脸上也淡淡笑起来。
在叶莲娜的视角来看,对方虽然在笑,实际眉目久久未有舒展,带着凝重忧思。
那些情绪并不明显,只是自己熟悉任何一个微表情,或者说太熟悉他。
伸手摸上那双眼睛,叶莲娜希望这双眼睛能开心点。
下一秒,银色机械握住在脸上抚摸的手。
男人微微侧首,埋进掌心深深吸一口气。
现在的他看上去更像一头困兽。
叶莲娜探身凑近,好奇也担心地看着,抽出手问。
你在担心什么?
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为什么?
我不开心的时候,你担心我?
叶莲娜点头。
所以我也担心你。
被酒精搅拌的脑袋需要时间理解,过一会反应过来,开始双手不安地搓揉自己的脸颊。
坐在床上的醉鬼搓得认真,也很用力。
犹如严肃思考人生的海獭,呆呆搓了一圈又一圈。
景伯楼瞧着那张脸渐渐泛红,出于对Omega体质的了解,及时握住手腕制止动作。
Omega抬起眼睛。
古铜台灯的光线自一侧斜斜洒落,轻轻掠过眼睑下方的三角区域,为这光影交接蒙上一抹雾霭。
即便半边脸颊隐匿阴影,也无法遮掩宽广饱满的额头,那份饱满与气度犹如掌握命运的剑格,和那双眼一起挥舞力量。
现在那双眼浮起痛苦和决然。
她自暴自弃抽出双手,表达的动作里也透露些急躁与不安。
我喜欢你,但我不能喜欢你,想到这里我就难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你。
为什么心里难受?
在一起是很困难的事。
怎么困难。
醉鬼开始用手语解释这个复杂的问题,一个理由还未阐述完,便突兀跳转另一个理由。
讲着讲着,双手仿佛毛线球缠成一团,连景伯楼都能感到她内心的着急。
他坐近把身上的被子一起披过去,揽住手臂安抚性一下又一下。
叶莲娜慢慢平静下来,很快掀开被子。
好热!
感受着空调的热力,景伯楼微微向外侧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