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像是甩不掉的膏药,死死跟在朝思暮的身后,不时说着些蛊惑心智的话,期间不乏一些不堪入目的词汇。
朝思暮终于寻到了林默说的地方,脚下踩到根人骨,扫了一眼便发现这周遭的怨气十分重,树后藏着很多在窥视她的怨灵,其中不乏背负杀孽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股难闻的气息,朝思暮不慎在意,随处寻了块巨石,站在那一动也不动,若有不甚路过的怨灵,顷刻间被她吞噬。
一直到入夜,本就静谧的林中在朝思暮的影响下,彻底沦为一片死寂。
这处是先前打仗时集中处理战俘或敌军尸体的地方,随手挖个大坑,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一同扔到这深坑中,一把土全埋了,大抵是死的太惨,那些人死后怨气不散,汇聚成了怨灵又因尸骨无人认领,全都离不开这片林子。
夜深,路过的人总会听见有人在这哭,十分凄厉,渐渐传开闹鬼,时间久了就没什么人敢来了,这些鬼搞出的动静就更大了,时常会杀死周遭村子里的人,所以这一到晚上就吵的厉害。
朝思暮将这些怨灵吞噬了,这也就安静了下来,同时她身上的伤也随着这些怨灵的消失,一点一点愈合,脸色好了很多。
心魔在一旁冷眼看着朝思暮,一直到天明,这的最后一丝怨气消散,她余光扫到朝思暮红到快滴血的双眸,心中冷笑,略微思索片刻,幽幽道:“你来这处就是来吸怨灵的,还是想用这些东西换那人的命。”
朝思暮不言,沉默着用长剑将地上的枯叶拨开,露出一块泥地,徒手挖了起来,似乎是在挖什么东西。
心魔见朝思暮不理自己,抬脚踩在朝思暮骨节分明的手上,十分用力的将那只手踩进了泥地中,不忘碾了下,一直到那只手被踩的骨节直不起来。
“她活不久,你就算给她喂了血,她也活不了多长时间,可若她死了,那她便永远都跑不走了,也不会接触任何人,只会彻彻底底属于你一个人,你难道不想让她只属于你一个人吗。”
朝思暮的手陷在泥泞的土壤中,刺骨的冰凉从掌心传入四肢百骸,血滴顺着唇角滴在苍白的手背上,格外刺目。
心魔移开脚,蹲下身来直面朝思暮,相同的眉眼间*却是恶劣,模样却故作心疼,抬手用锦帕轻轻擦拭着朝思暮唇角的血迹,假装心疼,虚伪道:“不要压抑自己的想法,我就是你,我会帮你得到想要的一切,不要再挖了好不好。”
朝思暮的下巴被心魔禁锢,被迫抬头跟心魔对视,目光很是回避,眸底的光亮逐渐暗淡,略显沉重道:“她不会死。”
心魔看了会朝思暮,无趣的松开钳制着朝思暮下巴的手,满不在乎道:“随你,不过她一定会死。”
其实晁怜在很久之前就该死了,不过是用药跟蛊虫维持着生命。
晁怜是早产儿,出生时身上就缠着她母亲的怨气,自幼十分体弱,好几次差点夭折,实则患有顽疾,先前症状不明显,不受宠自然也没人在意,朝思暮能闻到晁怜身上的病气,从小便在晁怜喝的药中加了她的血,可以压制怨气,从而尽可能的调养身子骨。
她死了有三年,那些年间没了她的血来压怨气,晁怜的身体每况愈下,寻了很多太医跟江湖大夫,没人能看出是得了个什么病,喝的药都是大补之物,起不到根本作用。
瞿朝被灭国那时,晁怜在地牢中就该撑不住了,许是毅力惊人,她寻到的时候人还活着,不过那也是强弓末弩,她那时就已经闻到了晁怜身上的死气,她当时对晁怜的感情很复杂,她即恨又不愿这人变的跟她一样没有温度,所以给晁怜喂了些药。
那些药都带着毒,十分的烈,不过也带着药性,晁怜吃了药后多了几分气息,她想留晁怜活着,亲手将她受过的折磨一点一点还回去,没想到最后是她错的彻头彻尾。
晁怜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现在光有她的血也没用,无非能拖延些时间,不能根治,不久的将来,晁怜便会死去。
鬼草又名奈何草,生在极阴的乱葬岗,这种埋了那么多人的地方,应当是有的。
鬼草可以让死人复生,白骨生出新肉,重病不治也会痊愈,她希望晁怜往后不被病痛折磨,决定来这处寻鬼草。
不过鬼草极其珍贵,百余年间也不见有几株,她曾见到过三次,一次是她刚遇见晁怜的时候,一次是为了救那只白猫,最后一次则是她被狼群啃食成白骨后,怨灵用它来跟她做交易。
朝思暮将泥土挖开,露出埋藏在下面多年的白骨,一具又一具的累在一起,看上去十分触目,挖的深了,这才发觉这处的土与别处的都不同,别处都是棕色的土,这处的土像是被血浸透了,泛着诡异的朱红色。
捻了捻指尖的红泥,鼻尖闻到若隐若现的血腥气,皱紧的眉头有一些舒缓,这种红泥浸透了人血,阴气极重,下面又埋着无数白骨,十分适合鬼草的生长。
朝思暮又往下挖了几寸,目光触及到一具骸骨时很是激动,手中的动作跟着停下,顺着视线去看那骸骨,一眼便被骸骨上缠绕着的血红色藤曼给吸引,朝思暮将藤曼扯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用布巾包裹住,抬首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一瞬有些恍惚。
心魔扫了眼朝思暮藏在怀里的布包,微微蹙眉,她没想到这种地方真的会生长出鬼草,下意识伸手想去触碰,一半又收了回去,低声道:“这只有一株鬼草,你要想清楚。”
言罢撇了眼朝思暮还残留着血迹的唇角,眸光很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