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暮绕开侍女,径直走到晁怜面前,端起药汁,抵了过去。
“自己能喝吗?”
转变太快,晁怜愣然的望着朝思暮,唇瓣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刚才惊吓过度,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朝思暮瞥见晁怜被烫起泡的手背,眼底的寒意更甚,干脆坐在床边,拿起碗里的汤勺,轻轻舀了一勺,喂给晁怜。
不知道是为什么,晁怜下意识将药咽了下去,不是因为害怕或者其它的情绪,仅此是因为感到熟悉。
她自幼体弱,小时候经常生病,她不喜欢喝药,每次都会将来喂药的宫女赶走,不肯喝药,旁人都拿她没办法,除去朝思暮怎么都赶不走,冷着张脸,坐在她床边,十分固执,她若不把药喝完,朝思暮便不会离开。
尝试过很多次,她拗不过朝思暮,不得不低头,乖乖把药喝掉,后来的每次生病都是朝思暮来喂药,似乎都成了习惯。
时过境迁,她亲手将愿意给她喂药的人抛弃了,甚至是用很极端的手段。
朝思暮见晁怜肯喝药,下意识想继续喂,拿着汤匙的手却猛的一顿,停在半空。
“药丸是活血化瘀的,你身上的伤有淤血,连吃三帖就好了,这药是治风寒的,你自己喝吧。”
朝思暮将碗,放在床榻边,低声说完就独自朝外走去。
苦涩的药汁让晁怜忍不住皱眉,喝完以后却习惯的往外看,似乎那里会出现一个冷着脸的人,塞给她糖吃。
等了许久,门外一片寂静,晁怜将头转过去,望着白墙发楞,心口传来一阵闷痛。
分明已经过去三年了。
国师的药,疗效极佳,不过几天,晁怜的风寒就好了。
病好的那天,晁怜就被带去药房,新来的侍女,不像之前的那般刁蛮,始终是沉着张脸。
侍女从药房里的抽屉中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递给看起来木楞住的晁怜,哑声道:“这是国师府的规矩,无论是仆从还是药人,进国师府做事就必须吃下这药丸,”
红色的药丸,看起来很是诡异,晁怜将药丸接过掌心,犹豫片刻,还是吞了下去。
她现在的处境,反抗又能如何,大抵跟其它的俘虏一般被折磨至死,她待在国师府,至少能做些什么来赎罪。
口腔里的苦涩,还未散去,心口就是一阵绞痛,疼的晁怜脸色一片惨白。
侍女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神色平静的等晁怜缓过来。
阵痛中,晁怜的眼前,闪过一抹青绿,冷冰冰的面具,戴上就摘不下来。
她从小被当做未来祭祀培养,不管她愿不愿意,手上总会染着血污,青面獠牙的面具,令人心生恐惧又不得不去接受,甚至是崇敬,像是对神明的依附。
前几天,那些狱卒看国师时的神情就如同看当时的她一般。
可他们都不知道,所谓的神明,自私残暴,从不会怜悯众生,只会以屠杀为乐,这里的国师又是不是同瞿朝的祭祀一般,迟早也会杀了她罢。
第3章 难民的情绪很不稳定,侍女却毫不在意,选了一
难民的情绪很不稳定,侍女却毫不在意,选了一个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搭了张桌子给人看诊。
晁怜依旧对这种环境感到恐惧,紧挨着侍女坐在一起。
“你离我远些。”
低哑的声音响起,晁怜被侍女推开,猛地落到一旁的草堆上。
伤口被扯到,结痂的地方又渗出血来,晁怜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了眼正冷眼瞧着她的侍女,默默低下头,避开视线,眼眶却疼的红了一圈。
真的好疼……
“你如果没事干就把药材给捣碎,不要坐那发愣,国师府从不留闲人,药人也不例外。”
出府以后,侍女没了拘束,瞧着这娇滴滴的药人,不免心生怜悯。
不过这药人,似乎太娇气,光是背个框就直喘气,眼里也没有活干,这样的人在国师府活不长,通常下场惨淡。
晁怜在原地歇了一会,止住眼眶中的酸涩,颤颤巍巍的把药材拿出来,倒在石臼里。
“大夫!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相公吧!”
疯疯癫癫的妇人,不知道是从哪窜出来的,猛地扑在晁怜身上,一边哭喊,一边扯着晁怜的衣服。
妇人的力气很大,死死抓着晁怜不放手,不停摇晃。
愈合的伤口,经此一遭,再度崩裂,晁怜被疼的说不出话,咬着唇角,脸色发白,想要掰开妇人的那只手也提不上力气。
“松…松开……”
微弱蚊蝇般的声音,自然起不到作用,眼看着晁怜就要被摇晕了,侍女才将妇人扯开,冷声道:“背篓里有金创药,需要就自己凃,待不下去,自己回府,服了药就别动歪心思,不然你活不过三天。”
国师府的人,服的药都有毒性,每月都需吃解药压制,不然会暴毙而亡。
侍女怕晁怜动歪心思,刻意提醒了一下。
晁怜楞在原地,缓了好半天才起身,听到侍女的话,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跑……
她的家已经没了,天下之大,她又能跑到哪里。
晁怜很恍惚的走在街上,眼前的景物都有些涣散,此时还没意识到,这是服的药起效果了。
乌烟瘴气的街道,晁怜生的娇美,惹来的目光,混杂着各种肮脏的情绪。
国师府离这不远,不过是几条巷子的距离,晁怜却走的格外困难,腿像是灌过铅水一般,迈的极为困难。
晁怜实在没力气,扶着墙从巷子里往国师府的方向走,眼前的景物也在一晃一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