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暮的突然到访,打的他措手不及,细看这人的心情也不好,不免担忧起自己来。
他招惹的瘟神,好不容易才送走,没过几天安稳日子,人怎么又回来了。
朝思暮的视线落在皇城内的一处枯井,旁人若瞧见就只是口普通的枯井,她眼里却是数不清的怨灵被压在井底,拼了命的想往外爬,上面却压着块巨石。
这枯井里压的怨灵都是生前被君主折磨至死,抛尸到井中的可怜人。
朝思暮一挥手,移开了巨石,镇压的怨灵一股脑的全涌了出来,浑身皮肉溃烂,面目狰狞,挣扎着就往外跑。
可惜没刚跑两步,全被圈在新的屏障之中。
耳边一阵哀嚎,极其刺耳,朝思暮却不为所动,冷眼看着怨灵,直至有怨灵注意到了她。
井中的怨灵死的虽惨,身体却是完整的,能视物也能言语。
朝思暮在进宫的一瞬便察觉出这皇城内的怨气极重,一路寻至这口枯井。
悬赏告示虽贴了出去,她却不甚放心。
城门被封死了,晁怜逃不出去却能躲。
她的这幅躯体在衰败,撑不了多久,无法亲自去寻人,想着找几只怨灵来办事。
朝思暮将怨灵的过往听了进去,许诺帮这群惨死的怨灵报仇,前提是听命于她。
怨灵迫于威压,终归是答应了,任凭差遣,融入夜色后消失。
朝思暮将腰间的锦袋解下,放出了关在里面的怨灵,一大一小,皆是怒目瞪着她。
至于趴在地上的怨灵,神情就是恐惧。
这两人生前是晁怜的侍女,死后也不会忘,她锁着也没用,干脆全放去寻人。
朝思暮将这皇城中的怨灵都派了出去,晁怜就算是藏在地下三尺也逃不掉。
君主是傀儡,身上中了毒,不得不低头,心底却是不服,早就想将人解决,苦于没机会。
眼下却是个机会,他瞧这人是受了伤,估计伤的还不轻,若是趁这个机会,他能将人擒住,逼问出解药,他便不用再受人差遣。
傀儡生了心思,朝思暮能听见活人的心声,抬眸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不禁轻笑。
随之而来的是君主的讨饶,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人,一瞬倒在了地上,完全没个君主的模样,双臂抱着肚子,疼的满地打滚,脸色很是惨白。
今日是圆月,不服解药,断肠散便会发作。
绕是她身后的君主都受不住,晁怜又真的能忍过去吗。
朝思暮将玉佩攥在了掌心之中,心底多了几分满足,她一定会受不了,主动来求自己的。
皎皎明月本该是赏心悦目的,林默却没那个心情。
她不过是想问些事,还没做些什么,晁怜便突然倒了下去,捂着肚子,疼昏了过去。
林默哪遇见过这种情况,她身体很好,几乎没生过病,照顾人不是很会,这几日已经是她的极限。
几声呜咽,林默手足无措,下意识就想带人去看大夫,走到了门边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她差点忘了,晁怜在城中被贴了告示,一但去看大夫,身份便会暴露,到时她护不住。
不能看大夫,林默见晁怜疼的一直在发抖,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在房中踱步,想不到个对策。
余光一瞥,林默见晁怜是在捂着肚子,硬生生将杂乱的情绪给压下去,深吸一口气,想着许是月事来了,不舒服。
林默从店小二那要了个汤婆子,裹着狼裘,捂在晁怜的肚子上,想着这样会好一些,谁承想被扔开,不见有所好转,反而是愈演愈烈。
晁怜疼的直冒冷汗,无法集中注意力,肚子里像是有一把匕首在搅动,一寸一寸刮去血肉,每一下都像是在凌迟,不止是疼,精神上的痛楚也无法忽视。
昏沉的思绪令人痛苦,晁怜咬住了口腔里的嫩肉,十分用力,口腔中染上铁锈味也感觉不到疼,极力想维持清醒。
可惜没能所愿,实在是太疼了,晁怜只看见在眼前有一阵白光,耳边好似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穿过那白光,她看见一个穿着玄色衣袍的女子,仅此是高挑的背影,晁怜停住了脚步,转身就要往回跑,那身影却挥之不去,猛地出现在她面前。
熟悉的青铜面具跟草药气息,晁怜就像是被毒蛇缠绕的猎物,窒息又无力。
朝思暮从身后圈着在发抖的晁怜,冰凉的掌心贴在小腹之上,轻轻按压,驱散那痛楚。
平日里清冷的嗓音中也带着几分蛊惑,俯身贴在晁怜耳边。
“疼吗?”
“听话就不会疼,殿下乖乖听话好不好?”
“我给殿下买桃花酥好不好?”
宠溺到极致的声调,晁怜有些许出神,下意识去看身后的人,眼睛却先一步被捂上,那道声音却还在继续蛊惑着。
晁怜更加用力的咬着口腔里的嫩肉,尝到铁锈的味道,这才唤回几分思绪,拉开那只手,不敢回头,拼了命的往前跑,生怕被追到。
这场梦像是没有尽头,晁怜跑不到终点,身后的身影也挥之不去,她不能回去,不能……
现实里的林默被晁怜拉住了一只手,十分用力,甚至是有些疼,她想要抽走却怕将人弄伤,直至听见一声叮咛,不由得一愣。
“朝…朝思暮……”
“阿朝…别……”
“不…不要……”
许是人病糊涂了,说出的话都很零碎,无法拼凑成完整的一句话,林默虽没能听懂这其中的故事,但不难从这零碎的讨饶声中猜到些什么。
林默空出的另一手帮晁怜盖上了被子,眸底的光亮很是黯淡,低声哄道:“别怕,她带不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