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从前的师尊,从未以本心面对过她?
慕陶越想越是茫然无措,离玉都放下碗筷了,她还不曾吃上几口。
在她困惑的注视之下,离玉起身走到了石桌的另一头,将石凳上放着的婚服都捡起来看了一遍。
“嗯……”离玉鼻尖发出纠结的哼声。
片刻纠结后,她指尖亮起一道灵光,于身前幻化一面水镜。
全然不在意慕陶的目光,自顾自地用灵力试穿起了余下四套婚服。
慕陶几近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脑子一下空空荡荡的。
四套婚服接连上过了身,离玉思来想去,最后将选中的那一套端到了梳妆台前。
“就这个吧。”她轻声说着,看了一眼窗边的冥时花。
花瓣之上,灵光黯淡,呈现黑紫之色,应是快到子时了。
离玉回过身来,看向慕陶,淡淡问道:“你不回去吗?”
慕陶:“师尊这是要歇下了?”
离玉:“刚醒,还睡不着。”
慕陶:“我想留下来陪着师尊。”
离玉:“嗯。”
话题又一次断在了此处,慕陶皱了皱眉,起身走到离玉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将头抵上了她的后背。
“师尊。”慕陶轻声唤着,声音闷闷的,“师尊是不是生我气了……”
“怎么会呢。”离玉的声音仍旧没有多少情绪。
“师尊这样就像是生我气了。”
“我不会生你的气。”
慕陶沉默数秒,抬起头来,紧贴着离玉的后背,轻轻吹了一下她颈侧的伤口。
那一瞬的微凉,让离玉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慕陶吹出一缕魔气,轻声下达着新的命令:“我弄疼师尊了,师尊若是生气,可以直说。”
暗红的灵光在离玉眉心微微闪了一霎。
离玉稍稍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我气你这样对我。”
虽然知道,师尊心中一定有怨,可真听到这句话时,慕陶的一颗心仍是猛地揪了一下。
她一时有点分不清,离玉口中的“这样对我”究竟在指什么。
是今日的失格,还是那一道禁锢?
恍惚之际,她环在离玉腰间的双手被掰开了。
离玉缓步走至窗边,指尖轻抚了一下那朵冰花,默不作声地望向了窗外。
慕陶连忙跟在了她的身后,又一次自后将她抱入怀中。
“师尊,不要离开我。”她小声祈求。
“嗯。”离玉轻声应着。
“我会对师尊好的,我这一生都会护着师尊的。”她愧疚得只敢不断承诺。
“好。”
慕陶:“师尊……”
离玉:“嗯?”
慕陶:“成婚之后,徒儿可与师尊双修……”
离玉:“……”
“师尊好像提到,单修很辛苦,徒儿的魔气虽与师尊体内神力无法相融,但徒儿也曾修习过师尊教的仙家术法。”慕陶轻声说着,“徒儿可以压制魔气,只以仙家术法与师尊双修。”
她说着,蹭了蹭离玉的耳朵:“师尊说,这样好不好?”
离玉唇瓣微微颤抖,好艰难地吐出一字:“好。”
慕陶神色黯淡了几分,却还是笑着轻轻咬了咬离玉的耳朵。
魔骨在她体内,尽管她已学会了如何控制,却也还是难免失控。
她不敢太过放纵自己,生怕一不小心又一次伤害到离玉,一时只得强忍着心中欲念,于那泛红的耳边浅尝辄止。
她放开怀中之人,走至她的身侧,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张永远让她魂牵梦绕的脸。
“师尊,再等我一些时日吧。”慕陶轻声说着,浅褐的瞳眸里,有着复杂的泪光。
用不了太久的,只要等到大婚之日,她们彼此圆了房,她便解开这道禁术。
她已经在用最快地速度筹备这场婚礼了。
可无论再快,她也不想委屈了离玉。
这是她此生最想爱护之人,她想给她自己所能给到的,最好的一场婚礼。
就算没有人间的光明,没有曾经熟识之人的祝贺,她们的大婚也应受万众瞩目,让所有人为之欣羡……
不过或许,世上不会有那么多人欣羡她们。
身为魔界之主,想要迎娶如今人间唯一的神族,难免引起诸多非议。
而她们之间为世所不容的,又何止神魔有别那么一点?
她与师尊,一个身怀天魔魔骨,一个守护天魔残魂,不仅同为女子,还有师徒关系。
她们原本永远都不应该走到一起的……
可她什么都不想在乎。
她只希望这一生能与师尊长长久久。
为此,她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不顾一切。
旁人作何看法,与她有什么关系?
只要师尊愿意就好。
师尊若是愿意,她可以不顾千千万万的人。
师尊若是不愿,她亦可以想尽一切法子,让师尊彻底心甘情愿。
*
筹备一场盛大的婚礼,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可谓是十分匆忙。
近日囚着离玉的偏殿分外冷清,都是因为慕陶忽然忙得不可开交,除去每日饭点,几乎不再有空陪她。
慕陶如今是魔界之主,早已不是朝瑶山中那个谁都瞧不上的小狼妖,人前衣着总不可太过随意。
离玉有时坐在窗边,静静望着窗外,远远便能望见一个衣着陌生的身影。
那丫头每日前来见她,总是匆匆忙忙,有时赶得太急,身上的衣裳都会忘了换。
可不管再怎么着急,每次靠近结界之前,她都会换回从前山间常有的打扮,似是一种执念——在师尊面前,她永远都要是从前那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