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先进屋,手都凉了。”
姜曦点了点头,等二人在堂屋坐定后,锦香这才提着茶壶走了进来:
“娘娘,奴婢沏了一壶酸枣莲子茶,您喝些暖暖身子吧。”
姜曦点了点头,宣帝的手指在膝盖上扣了扣:
“今日卿卿确实受惊了,朕倒是未曾想到,卿卿竟也有张牙舞爪的一面。”
宣帝打趣的说着,姜曦见宣帝并未有怪罪的意思,当下这才轻哼一声:
“平日里又没有人来招惹妾,妾又不是螃蟹,整日舞着钳子宣告自己的威武,那妾成什么了?”
宣帝不由大笑,隔着小几就想去拉姜曦的手,但姜曦还记着方才宣帝那副权衡犹豫的态度,当做没看见,低头双手捧着茶碗,喝起了茶水。
最起码,今日她办的这些事儿,说的这些话怕是都说到了圣上的心坎儿上,小小逾矩也不妨事。
宣帝果然没有计较,只是斜靠在一旁看着姜曦,把玩着自己拇指上的碧玺扳指,慢悠悠道:
“卿卿还未回答,你是如何走出来的,那假山群便是朕深入进去,只怕也无法走出来。”
姜曦看向宣帝,这意思是圣上自己曾经进去过,甚至并未出来?
姜曦不由回想起梁夫人失踪那夜,在圣上身上嗅到的极为浓郁的檀香,怕不是那时候太后娘娘带圣上体会了一把吧?
当然,姜曦这猜想也不是无的放矢,狗尾巴草的种子随风而走,本不会固定在某座假山脚下生长。
可是,在那假山群中,独独长出的引路杂草,怕是需要人时时打理。
再加上茯苓姐说起的假山机关,只怕当年的成阳王之死也另有隐情。
如此桩桩件件的结合着,设下此局之人的身份已经明晰。
而这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姜曦长睫一颤,道:
“圣上您都走不出来,妾怎么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方才,妾可没有诓骗皇贵妃的意思。”
左右知道此事内情的只有自己和茯苓姐,而她并不担心茯苓姐会坏事。
宣帝见姜曦坚持,也没有追问,如今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宣帝见姜曦喝了一盏茶,有些昏昏欲睡,当下也起身道:
“你今日也受累了,去睡吧,朕还有事。”
“妾,恭送圣上。”
姜曦忙起身,送宣帝离开。
而等宣帝走后没有多久,茯苓也终于回来了:
“茯苓姐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曦妹被圣上抱着走的那么快,我总不好跑着追你们吧?”
茯苓笑眯眯的说着,姜曦不由脸颊一红:
“真是丢死人了,这一路我都没敢看外头,明个外头怕不是要传我是个什么妖妃吧!”
“怎么会,曦妹怕是不知道,今个好些宫人对你感恩戴德,说是圣上下旨,寻到了曦妹就给他们赏银,还可以让他们回宫里做事。”
“竟有这事?不过单在这园子确实苦寒,不管被克扣了份例还是受了欺辱,也都无处上告。”
姜曦轻轻叹了一口气,这种身不由己的日子,与自己曾经也是有几分相似的。
“好了,曦妹别叹气了,福气都要被叹走了。方才我回来的时候,听见临渊阁和霞光堂那边可热闹了,只怕是皇贵妃要来寻你我的麻烦了。”
“已经打发了,正好圣上在,只废了些口舌。”
姜曦简单说了一下方才的事,茯苓也不由冷冽的神色:
“皇贵妃倒是狠毒,也不怕圣上畏了她!”
“她一时情急罢了,只可惜此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倒是梁相,他是聪明人,想来也能明白圣上的意思。”
二人正说着话,华秋走了进来,她向姜曦行了一礼后,便冲着茯苓跪下:
“才人恕罪,今日奴婢污了您的声誉,还请您责罚。”
茯苓有些不解,等听华秋说了今日之事后,她不怒反笑:
“你做的没错,不必请罚。曦妹好我才能好,不过是他日被人说两句酸话而已,倒是你能在云樱说出那样的话后急中生智,不但不该罚,还当赏。”
茯苓说罢,从发间拔下一根嵌珠银簪:
“这是赏你的。”
“茯苓姐!”
姜曦忙要阻拦,可茯苓却直接弯腰将发簪戴在了华秋的头上:
“今日一瞧,曦妹宫里倒是个个都是美人。”
华秋脸颊一红,随后谢恩告退。
而等华秋离去后,茯苓端着茶水,轻轻道:
“这个云樱,怕是留不得了。还请曦妹帮我。”
姜曦忍不住看了一眼茯苓:
“茯苓姐,你……”
姜曦觉得茯苓的变化有亿点儿大,茯苓拢了拢发丝,冲着姜曦笑了笑:
“曦妹这么瞧着我做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姜曦知道茯苓不愿说,也没有问,倒是茯苓自己开口道:
“我是七岁时被人拐走的,卖到青州给人做了童养媳,在那家日日天不亮就干活,不然就不给饭吃,鞭打训斥也是家常便饭。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六年,后来,买我那家人
去县城时得罪了贵人,听说那贵人喜欢未及笄的姑娘,他们便准备把我送去,我偷听到他们的话,悄悄跑了。
我没有路引,不敢进城,更不敢走大道,只敢沿着春安岭走,又淋了一场大雨,脚下一滑摔滚了下去,幸好遇到了曦妹。”
茯苓想起自己被曦妹救下的那日,脸上浮起一抹笑容:
“算起来,我活这么久,也就吃了这么六年的苦,之后倒也都是和顺日子了。”
茯苓这么说着,倒是风轻云淡,可姜曦看着她的眼神却越发心疼,她直接坐过去,握着茯苓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