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他又喊一句,“听到没有?”
第99章
会客月白袍被晴光撒了满身。
贾氏有用,但用处不在这会儿。
叶帘堂打眼一看,这箱子里堆叠的金银玉器都是好东西,但她一概不能收,只拣了顶皂纱幂篱留着。
贾逊见她这般,抬眼问:“都没看上?”
“收不了。”叶帘堂重新靠回椅背,继续吃方才剩下的半块糕点,说:“与其送这些,大公子不如发发善心,解答在下几个疑惑。”
闻言,贾逊一摆手,叫挤在院中的杂役都出去候着,上前两步坐在廊下,道:“好说,你要问什么?”
“大公子先前有句话讲得不错,虽说聚宝台在外头名气大,可进了溟西便根本算不得什么。”叶帘堂慢吞吞咽下糕点,抬眼问:“可既然它这般不起眼,您先前为什么又想吞下聚宝台?”
“传闻啊,你们石家的生意不都有那个,那个……”贾逊皱眉想了一会儿,说:“耳畔风!对,耳畔风嘛。”
耳畔风便是替石家搜罗信息的“耳朵”,叶帘堂也属于其中一员。
在外人看来石家只是个官场上不顶用,只能靠捣鼓胭脂水粉维持最后体面的没落世家,与阆京戚氏向外嫁女儿都属于酒后笑谈,没多少人得知石家生意下其实还掩藏着信息网,更别提向来不出溟西的贾氏。
如今从贾逊嘴里听到这些,叶帘堂不免有些惊讶,但面上还是一派沉静,只是挑眉问:“耳畔风?”
“所以,这事是假的?”贾逊瞧见叶帘堂的反应,叹息道:“果然……我就知道那人是骗子。”
叶帘堂悠闲地喝了口茶,似是颇有兴趣问:“这耳畔风到底是什么?”
“那骗子说这‘耳畔风’神秘的很,专事那刺杀、密探、贩私的行当。”贾逊压低了声音,“而且啊,据说这‘耳畔风’有的入仕途,做行商,既做平民走卒,也拜王侯将相,上上下下无处不在,指不定我手下有人就是。”
叶帘堂在心里默默点头,暗道:“是啊,你面前还坐了一个。”
不过她面上不显,睁大眼问:“这般神奇?”
“是啊!”贾逊摊开手,“本公子用了三千两银子得了那消息,还说得这般神秘。我这不一好奇,就想着找一支石家的商队来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不,你就……”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但叶帘堂却暗叹一声,这贾氏当真是财大气粗,霸道无比。三千两换一个不确定的消息,甚至只因着“好奇”便设局杀人,若不是她正巧识得王秦岳,自己恐怕早就人头落地了。
告知贾氏这条消息的人说得这般详细,基本没差,不得不防。
“那人是谁?”叶帘堂靠在椅背上,问:“能说么?”
贾逊笑了笑,“本公子若是告诉你,你又能给什么好处?”
“给不了。”叶帘堂玩着手中的竹扇,“不说算了。”
贾逊瞧着她这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不满道:“哎!你这人真没意思。”
叶帘堂乐意逗他,便点了头,说:“是啊。”
“叶大人!”贾逊站起身来。
叶帘堂抬眼看他,说:“在下这不是替大公子您着想么,您做生意的,背信弃义不大好吧。”
“本公子做生意从用不看人脸色,更不用说什么信啊义啊的,本公子从未与旁人约定过。”贾逊坐了下来,慢慢道:“我也不是不愿告诉你……”
“如此。”叶帘堂看着檐下淅淅沥沥的小雨,说:“看来连大公子都没摸清那人身份。”
“我,我也是知道一些的。”贾逊撇撇嘴,道:“那人是从谷东玄州来的,身边还跟了个巫。”
“巫?”叶帘堂微微皱了眉。
“是啊,玄州那边不总是信些神神鬼鬼的,”贾逊不屑道:“都是些虚头八脑的东西。”
叶帘堂想了片刻,侧眸问:“能帮我引荐么?”
“能倒是能,不过……”他笑着张了张手,“好处?”
叶帘堂说:“我手上只有聚宝台,大公子有什么想要的?”
“聚宝台……着实是没意思的东西。”贾逊偏过头,故作惊讶道:“哎呀,叶大人手里还真是什么筹码都没有啊?”
叶帘堂白他一眼,懒得开口。
贾逊笑了两声,“那先欠下吧?”
叶帘堂点了头。
“明日,本公子会叫人带你。”
贾逊说:“但你一整日都得候在这里。”
“好。”叶帘堂说。
“成,本公子这便走了。”贾逊扶正头上金冠,起身时抚平了暗纹锦衣,道:“你且等着消息便是……不必送了。”
叶帘堂本就因着阴雨天潮气闷得旧伤不大舒服,听了这话便也没客气,只微微提高了声音说:“大公子慢走啊。”
贾逊回身看他一眼,忽地在廊下重重一咳。
叶帘堂不解其意,“怎么?”
谁知她话音才落,那头院门便被倏地推开,贾氏仆从撑着伞小跑而来,到廊下去接这位金贵的贾氏大公子。
贾逊瞅见叶帘堂的目光,扬着头挑衅似的看她一眼,像是在说,“看什么看,没见识过吧,土包子。”
叶帘堂回以白眼,继续拣着桌上的糕点吃。待贾逊乘着他那顶金轿子走了,她才长舒一口气,轻轻活动着酸痛的右手。
檐下小雨仍然朦朦胧胧,润湿石阶上湿滑的青苔,院中翠竹轻摇,叶帘堂靠在廊下听了会儿雨声,便起身走进屋子。
*
翌日雨歇,阴沉了三日的天终于出了太阳。叶帘堂用过早饭便听见贾氏的人叩门,便乘了马车,去到上回与贾氏二公子贾延见面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