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蒋碧发出了热情的邀请,“天色不早了,就都留下来吃个便饭吧!那一锅馍馍快蒸好了,我再去炒几个菜。老邹啊,你好好招待两个妹妹!”
说完,便利落地去了厨房。
慕云生给张年年添了杯碗热茶,见人家姐妹俩亲热地叙旧,有说不完的话,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插话,便转身去了书房,把他那些再也用不上了的书稿,收拾收拾。
既然张年年想要,就当废纸送她了。
“七年了,你这样子可真是经老,一点没变啊。”
张年年捧着苏椰的脸,捏了又捏,复又叹息一声,“唉,咱俩大光明影院1回 见,那时候,我也挺年轻的。后来啊,再见你一回,我就更老一回。你瞧瞧,我这皮肤都长出皱纹来了!”
“我……”
苏椰正懵着呢。
从张年年跟在慕云生身后出现那一刻起,一直懵到了现在。
张年年太热情了,而自己不知该给点什么反应。
张年年说“七年”的时候,她正要松口气。
七年嘛,不算长也不算短,有的人就是面皮显嫩,长得慢。一个人的老去,往往是一瞬间的。到了四十岁的某一天,才会突然衰老,叫熟人惊觉的那种。硬着头皮认下来,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偏偏,下一句就提到了“大光明影院”。
那可是她俩在1924年见面的地方啊!
如今是1953年,中间隔了二十九年啊,这要一点不见老,她跟个妖怪有什么区别?
不过,看张年年的样子,并没有被苏椰吓到。
她不但不害怕,还把苏椰的手,按在了她的脸颊上,叫苏椰感受一把,真实的岁月漫过的痕迹。
她的肤质不错,白皙软滑。
对于一个四十七岁的女人来说,是相当减龄的。
然而,再减龄,也不过是在四十七岁的基础上,减掉大几岁;再白皙软滑的皮肤,缺少了绷脆的弹性,跟少女着实没法比了。
“我不是……”
苏椰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欺骗了张年年至少两回,偏又被她识穿了。
但一想到时空外卖合同上的规定,在过去人的面前,承认了自己未来人的身份,要被倒扣30万金币。30万金币啊!她想一想,都觉得肉疼。
因而,仍试图狡辩一番。
这时,慕云生收拾完了他不要的书稿,装进一个箱子里,搬到客厅来,任由张年年处置,“已经烧了一部分了,还剩下这么多了。你挑挑拣拣,需要的就拿走吧!不要的,我顺手拿去厨房里添把火。”
“要!我都要。”
一听这位大佬又想烧书,张年年赶紧全都搂了过来。
双手抱着纸箱子,便没有多余的手,去招呼苏椰了。
苏椰顿觉,压在胸口的一团郁气,消散开来,不用面对苦主的贴面质疑,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张年年翻看着这一堆大佬未对外公开的手稿,爱不释手。
忽而,想起
了什么,转身瞪了苏椰一眼——
“你是来找邹先生(即慕云生)签合同的吧?赶紧啊!”
瞪完,还来了一记俏皮的wink。
“合同?什么合同……”
慕云生看了眼张年年,又看了眼苏椰。
看不懂两人在搞什么。
苏椰惊了又惊,刚落到半空的一颗心,复吊了起来。
搞什么啊,这一趟来民国,跟前三次可太不一样了!
从蒋碧、张年年两个人先后的反应来看,她的特殊身份,似乎已经保不住了呀。她们究竟知道多少,她心里没把握。
过会儿,她们会不会把她当成怪物,扭送到巡捕房?她也猜不到。
唉!事情怎么会糟糕成这样?
一想到30万金币正在消失,她就觉得天昏地暗。
唉!这一趟算是白干了。
还好,关键时候,她想起了她的偶像,Karen周。
Karen周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呢?
抛开那些枝枝蔓蔓,向着既定的目标,前进一步,再前进一步。
神挡杀神,鬼挡虐鬼!
这时,耳边传来了小vi的声音——
“小椰子,不要怕,你该干嘛就干嘛!”
至此,苏椰慌乱的心神,一下子定了。
她淡定地从食盒最底层,取出两份合同,和两锭金子,同慕云生讲,“我家是开饭馆的,阿爸、阿妈都是您的书迷。阿妈看中了贺护六部曲里提到的‘金鳞戏珠煲’,照着书里的描写,做了一遍。我跟阿爸吃了,都觉十分美味,若是在饭馆里推出,一定大受欢迎。不过嘛,这菜品和菜名,都是您的独创。阿爸认为,想要售卖这道菜,必得先征得您的同意。所以,派我来这一趟,想跟您签一份美食授权合同,这两锭金子,是授权费用,还有这一锅‘金鳞戏珠煲’,带来给您尝尝味道。您要是觉得,阿妈厨艺还行,没有辜负了您的文字描写,合同没问题,价格也合适的话,就把这份合同签了吧!哦,还有这个食盒……”
她将“太极钵”推到慕云生面前,又道,“这是阿爸的手工艺杰作。您要是喜欢,就留下;不喜欢,我再带回去。”
慕云生的眼神,渐从迷茫转欣喜。
他有点激动,抖着手取出老花镜来戴上,把那个太极钵左瞧了右瞧,越看越觉稀奇,非当代产物,连声道,“好东西啊,留下、留下!”
冷静下来以后,才一页一页,仔细地翻看起了合同。
看到“江湖饭馆”四个字的时候,喃喃自语道,“江湖饭馆的传说,原来是真的啊……”
前面两页,是甲乙双方应尽义务、应得权益的阐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