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药放在姜娴手里,温度刚刚好的水杯递给她。
姜娴慢吞吞吃了药,仰头喝水时恍惚听见蔺元洲说‘快点好起来。’‘
她怔了怔。
放下水杯之后蔺元洲已经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打开笔电办公,专心致志神情冷峻。
姜娴想,可能是听错了。
第033章 不要撒谎
吃过药不一会儿药劲儿上来。
姜娴又睡了过去,这次没有做梦,房间内只剩下蔺元洲的手指在键盘上落下的敲击声。
中途护士进来两次换挂水的吊瓶,无形感觉到压力,小心翼翼脚步很轻。
蔺元洲处理完上午堆积的工作,合上电脑走到病床前。
床上的人双目紧阖,面容苍白透着病态,仿佛一场小小的发烧病痛就可以击溃她。
相当无能的失败者。
蔺元洲抬起指尖落在她微皱的秀眉中央,不动声色地抚平。
片刻之后,他的动作一顿,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手指迅速收了回来,且抽出纸巾擦了擦。
蔺元洲拧眉,周身气质变得有些冷。
他对自己从昨晚到现在的莽撞行为嗤之以鼻,非要找出理由,或许可以称之为怜悯。
但这样的怜悯对他来说只是拖累。
除了浪费时间,没有别的用处。
蔺元洲神情复杂地垂眸望着那躺在那里安静熟睡的人。
不一会儿,姜娴卷翘的睫毛轻轻扇动两下,她睡足了,慢慢掀开眼帘。
正好有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猛一下瞳孔并未聚焦,只能看清这人大致的轮廓。
姜娴下意识伸手,声音还带着未完全苏醒的黏糊,哼哼着不知道听不清在说什么。
像块松软的雪梅娘。
蔺元洲怔了下,低头凑近:“你说什么?”
姜娴嘴里仍旧发出叽里咕噜的语言,蔺元洲冷不防被她双手抱住脖颈,拽下去上半身。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离得很近。
蔺元洲只能单手摁住床头柜来稳住身形,他正欲开口呵斥,一个又软又热的面颊贴了上来。
她和他脸贴脸,罢了还小猫一般歪头蹭了蹭。
这一通动作下来蔺元洲摁在床头柜上的手青筋凸起,他咬紧后槽牙,勉强把缠在自己脖子上的细瘦的胳膊掰下来。
“姜娴。”蔺元洲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要我喊护士来给你打一针镇定剂吗。”
姜、娴。
这样毫无温度的声音。
不是……
不是梦。
姜娴的眼神终于清明,她对上蔺元洲的目光。
对方的眼里只有锋锐冷酷。
她张了张嘴。
半晌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眼瞳黯淡下去。
就好像蔺元洲拒绝了她那般主动的求欢,对她来说是无法衡量的巨大打击。
蔺元洲忍不住轻嗤:“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么热情的一面。”
姜娴闻言勉强扯了扯嘴角,眼睛看着白色天花板,像是有点出神儿。
蔺元洲走上前捏起她的下巴,指腹在她毫无血色的唇上摩挲:“病成这样就别想了。”
语气听起来带了些嘲笑。
他顿了顿,俯身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以后有的是时间。”
恰好这时候吊瓶滴完,蔺元洲摁响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进来拔针。
蔺元洲接到许淑丽的来电推门出去。
病房内的护士拔完针笑着对看上去有几分呆的姜娴打趣:“你男朋友真体贴呢。”
不知道哪个字把姜娴呆滞的神思唤醒,她突然抬起手背在唇上抹了下,声音淡淡:“他不是我男朋友。”
护士啊了声,转瞬又了然哦了一声,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拉开病房门出去:“原来是老公啊,结婚真早。”
病房门合上,姜娴揉了揉脸,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盥洗台前打开水龙头。
冷水唰唰涌了出来。
姜娴拿手接着,掌心很快冻红了,她抬起泛红的眼睑看着镜子里自己虚弱不堪的面孔,忽然闭上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姜娴双手接着冰凉的水捧起往脸上泼,一遍又一遍,脸色白得像张纸。
直到被水呛到,她咳得面颊染上不正常的酡红,关了水龙头,双臂支撑着盥洗台借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单薄的病号服遮掩不住背上突出的蝴蝶骨,她也像一只将要在冬天死去的蝴蝶。
或许她早就应该死了。
十二岁那年上天没有带走她,以为是格外开恩。
后来十七岁她看见过一闪而过的流星,许下愿望后发现不是得到是铭记,不是欢喜是痛苦。
姜娴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活在幻想还是现实。
不到下午六点,许淑丽就已经掌握了姜娴最近几天的行踪,她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姜小姐最近几天经常去鑫誉疗养院看一位名叫仇燕燕的女士,据说是她朋友的母亲。”
许淑丽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位仇女士精神上有些问题。”
电话那边儿没有立刻会话,许淑丽等候片刻问:“蔺总,需要我去查一下仇女士的背景资料吗?”
“算了。”蔺元洲忽然道:“你回江城吧。”
“好的。”
蔺元洲挂掉电话回了病房,瞥见床上没人,往里走了几步发现姜娴光脚站在盥洗台前。
他走上前把人打横抱起来。
姜娴仰头。
蔺元洲与她目光相触及的时候发现她眼睛很红,头发边沿被水打湿了,看上去有种无家可归的可怜。
蔺元洲道:“怎么不穿拖鞋?”
他把姜娴放在床上,抽张湿纸巾很难得地蹲下来帮她擦了擦脚底不存在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