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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无邪(8)

作者: 纸扇留白 阅读记录

……

如此夜夜笙歌过了几日,金阙城迎来上元佳节。

夏景闻瘫在锦榻上,动了动手指,毫无兴致地道:“年年如此,没什么可玩儿的。”

渡雪时却很有兴致,轻轻咬了下他的手指尖儿,哄:“我这是头一回见金阙城的上元节,你领我出去转一转。听说城南新建了一家戏园子,唱得极好,连锦乐坊的天音坊主都时常去光顾……”

夏景闻撩起眼皮,无力地道:“好吧,我就领着你玩儿一圈。先说好,我爱听戏,先去城南溜一圈儿。”

渡雪时连声应下:“都听你的。”

总算是出了门,渡雪时觉得背上汗津津的,握住夏景闻的手一直在冒汗。

夏景闻问:“你很热?”

“不,没……可能是体虚。”

“这样啊,回头买点儿东西补一补。”

渡雪时仍在冒汗,嘴唇微微发白,心口一直“砰砰”跳。

夏景闻毫无所察,仍在念叨:“奇怪,我不记得天音妹子喜欢听戏呀,难道是记错了?”

到了城南,渡雪时羞愧地承认:“我记错了,是顾家小姐喜欢听戏。”

夏景闻转身就走

“嗳等等!顾小姐是你的王妃,你就这么看不上?”

夏景闻不屑地撇嘴:“那丫头很快要嫁我了,以后睁眼见闭眼见,吃饭见床上也得见,光是想想都觉得烦。现在还是少见几回吧,省得将来见腻了。”

“这是什么歪理?”

“嘁!不要管她了,我更问你,你把我引来这城南,是想做什么?”

月夜花灯缭乱,渡雪时被拉到幽深的巷子里,背靠着墙,凝视夏景闻的眼神热烈又专注。

夏景闻难得脸红了,结结巴巴地道:“快说,引我来做什么?”

渡雪时忽地捂住嘴巴,便巷子深处指了指。

夏景闻恐吓:“不要装哑巴,里面有什么?”

渡雪时还是不吭声,牵起他的手,闷头往巷子里走。

没走多久,听见人群的嬉闹声。

夏景闻轻轻“咦”了一声,似是知道这是哪儿了。忽地红光扑来,一株缠满红绸的合欢树映入眼帘。夏景闻恍然明白:

“这是月老庙,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渡雪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说:“求签。”

说着走往月老庙。

夏景闻跟上,依旧不屑一顾:“我家老头子已给我算了一卦,其它的闲卦,都不作准了。”

“算了什么卦?”

夏景闻高深莫测地说:“那卦上有十个字,险相劫生劫,桃花思无邪。”

“咦?”

渡雪时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忽地喜上眉梢,嘻嘻笑道:“这是桃花劫么。思无邪,我就是‘无邪’,哈哈原来你我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然后凑近夏景闻的耳边,猫儿似的轻声说:“要不是人多,我都想亲你了。”

夏景闻便指着自己的脸,道:“理他们做什么,想亲就亲一个。”

“好,这可是你说的。”

渡雪时站在合欢树下,飘飞的红绸红得像是霞满天。他拨开那只手,众目睽睽之下,在夏景闻的嘴唇上轻轻一舔。

夏景闻霎时面红目赤,觉得没脸见人了,哀叹:“我让你亲脸,没让你亲嘴呀。”

“你的嘴好红,我没忍住。”

渡雪时歉意地问一笑,转身时看到一位罗裙窈窕的妙龄少女,脸色忽地僵住。

“怎么啦?……看到熟人了?”夏景闻不明所以望过去,也吓了一跳,咂嘴:“呀!是顾小姐,被她看到了。”

渡雪时立即窘迫地逃开:“我去求签,不打扰你们了。”

“嗳你跑什么,我介绍你俩认识啊!”

眨眼的工夫,渡雪时便兔子似的溜走了。那灰溜溜的背影看在眼里,夏景闻忽地有些心疼:为什么要跑?

这时候,渡雪时跑去求签,是下下签。

为什么是下下签?

他爬上一棵大树,坐在树枝间沉思。

月夜下的金阙城是繁华锦绣、天下无双的,可他觉得有些冷,忙裹紧了衣物,仍是冷,他这才明白,是心冷。

心冷是捂不热的

抬头望见那一轮皎皎明月,近得仿佛伸手便可以触及。

——“你要摘月亮送我吗?”

不知何时,夏景闻追上来了。

这下子,渡雪时笑得心花怒放,手脚登时暖洋洋了。他朝明月抓了抓,然后放在心口,说:

“现在月亮在我的心里了,我把我的心送你好不好?”

第10章 第十回 恶人

“好啊!”

夏景闻伸出两条胳膊,道:“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渡雪时便纵身一跳,跌进了他的怀里,问:“重吗?”

夏景闻掂了掂,严肃地点头:“重。比那些小姑娘重多了。”

“你抱过多少个姑娘?”

“这个……太多了,我记不得了,你该问我睡过多少个姑娘哈哈——呀!不要捏我的脸!”

“睡姑娘很得意是么!”

渡雪时双手并用拉扯夏景闻的脸皮,笑得阴森森的脸看上去十分诡异。

夏景闻喊疼:“松手松手,脸要坏啦!再不松手,我要松手喽!”

手臂一松,渡雪时立即摔到了地上,捂住摔疼的屁股,眼睛水盈盈地瞪他。

夏景闻哈哈大声笑:“真难看。我没说错啊,我睡过许多姑娘,难道你没有?”

渡雪时低下头,轻声道:“我没有……”

“……啊?!”

只见夏景闻掏了掏耳朵,不确定地道:“你说……你没睡过?”

渡雪时轻轻“嗯”了一声

这下子夏景闻笑得收不住了,捂住肚子滚到地上,哎哟叫唤:“天呐!哈哈我没听错吧,你居然还是个雏儿,都二十好几了还没开过荤。真是哈哈哈哈——笑死我啦,无邪你怎么这么可爱,都不会憋坏的么?要不要哥哥带你去花街柳巷,待那么十天半个月,出来就是风月老手了。”

渡雪时的脸涨得通红,看地上笑得打滚的夏景闻,眉宇间竟皱出了几分怒意。他道:

“有什么可笑的?就你这人,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姑娘。幸而你是皇子,现在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要换作寻常百姓,早不知被阉了多少回。还有,我不是雏儿,别忘了昨儿晚上谁的腿夹着我的腰,一口一个‘相公再来’‘再来’的?能收服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我这辈子值了。”

夏景闻本来笑得肚子疼,可听到最后,可不乐意了,气哼哼地道:“都是她们投怀送抱的,怪我?你清心寡欲不碰姑娘,我风流浪荡流连花丛,你看不惯我,却又打心眼儿里喜欢我,你自己说是不是有病?”

“你说的没错,我有病,且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渡雪时淡淡地说道,脸上忽地讥诮一笑,是在自嘲。

夏景闻看上去无知无觉,犹在问:“听你这意思,是没了我……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他立即掘强地扬了扬下巴,道:“是又怎么样,没了你,我就活不下去。”

这话听上去像是赌气,可只有渡雪时自己知道,这是真的。没有这个痞子般的闻五,他活不下去,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爱一个人?

小时候在十景陵,他还不到五岁,闻五便整日里“乖无邪”、“好无邪”追着他要一起玩耍,扑蝴蝶、摸小鱼儿、放风筝,还折了梅花枝讨好他,现在想来,闻五根本就是“色”,见了漂亮可爱的小孩子都是这个德性。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千里迢迢地追来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这么难么?

渡雪时越想越觉得委屈,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堵得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夏景闻那张模糊的脸突然蹿进视线里,伸手摸他的脸,紧张地道:“你、你不要哭呀!好无邪乖无邪,你最听话了,不要哭。”

渡雪时愣愣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湿漉漉的满是泪水,不解地道:“我什么时候哭了?……为什么哭呢,明明、明明是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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