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问:“你如何试探?”
“女儿自有办法。”云语容望着父亲担心的脸,笑了笑,说,“女儿也晓得轻重,父亲不必忧心。”
云安怜惜女儿一路冒险,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又撞上这档子事。
“注意保护自己。”云安将一把小小的竹哨放到云语容的手里,“那女子身怀武艺,若有不测,你吹响口哨,宁府四处都有暗卫。”
“我不会有事的。”云语容把罪证塞进云安手里,“罪证完好无损,你且收好。为防有变,早些交给舅舅吧。”
云安点点头,目送云语容的身影钻入人群。
金乌已沉,天边弥漫着粉紫色的暮云。
司仪唱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人群乌泱着,簇拥着一对新人走向高烛明亮的洞房。云语容混在人群中,来到了一处庭院。
这庭院名叫玉施院,放眼望去是江南园林之景,近处湖山叠石,穿过三个月洞门,参差种着玉兰、桂花、石榴等花树,新房坐落于一片绿荫中。
渐渐地,闹婚的人散了去,夜阑人静,新娘独自坐在婚床上,头戴喜帕,双手收在袖中,交叠放在膝盖上,静静等待着新郎揭起盖头。
新房外,两个丫鬟一个喜婆站在门口守着。
云语容打扮成宁府丫鬟,又将眉毛画粗,嘴唇画厚,几乎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同丫鬟们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举了举手上的托盘,对喜婆说道:“公子给郡主备了礼物,雪素姐姐让我送来的,还请开门行个方便,请郡主亲自过目,奴婢好回去交差。”
喜婆道:“雪素姑娘怎么不亲自来送?”
云语容道:“公子吩咐她别的事呢,抽不开身。”
这两个丫鬟都是周王府陪嫁来的,喜婆却是宁家高价聘来的,听说是新郎差人送礼,也不多问便开了门。
喜婆对左右俩丫鬟说:“既然如此,怜秋姑娘,明夏姑娘,咱们就把门打开放她进去吧。”
那两个丫鬟也挑不出什么问题,看着云语容的身影进了婚房。
婚房静谧,红烛高烧,满屋红色将那盖头下的新娘衬得更为神秘。
云语容胸腔里一颗心狂跳,想到宁玄位高权重,这桩御赐婚姻不容闪失,而自己竟敢瞒着所有人,偷偷刺探新娘身份,真是胆大包天!
倘若稍有不慎,惹郡主不快,宁玄宁渊怪罪下来,她一个人是担待不起的,少不得还得连累云安为她求情。
她捧着木托的手微微颤抖,慢慢的走到新娘近前。
那新娘听见陌生的脚步声,问道:“面前是谁?为何鬼鬼祟祟?”
云语容稳住心绪,说:“少夫人,您的手链上掉了一颗宝石,公子命我拿了一枚宝石来修补手链。”
新娘肩膀动了动,双手仍袖在袖中,维持着端庄的坐姿,道:“不必了。本郡主佩戴首饰出自王府的待诏之手,每一颗宝石都是特制,外头的不匹配。你出去吧。”
云语容听清她的嗓音,和雨夜女杀手的声线吻合,心里多了三份笃定,说道:“回郡主,这宝石是五日前公子的姑父云安在一片密林中捡到的,和郡主手链上的宝石形状一样,不如郡主将手伸出来,让奴婢比对一下,是否合适一看就知。”
话刚落音,新娘忽然揭开盖头,露出一张震怒惊惧的脸,“云安?你是何人?”
云语容看见那张脸,惊得魂飞魄散,她忘不了这凶狠的眼神,冷漠的语气……并非巧合,她就是那雨夜杀手。
“你当真是周王府的郡主吗?”云语容指尖捏着一块细小的红宝石,闪耀着神秘的红色光泽,“你所戴的手链形制特殊,是用红宝石打磨成雨滴形镶嵌而成,天底下难找到第二条。”
新娘惊慌失措,看向手链,只见手链上镶嵌着许多颗红宝石,一时间竟看不清是哪一处松脱。
情急之下,她的心虚展露无遗,尽数收入云语容的眼里,让她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别找了,我手中的宝石是假的,诈一诈你。”云语容举起手,竟然是一枚红蜡捏成的雨滴。
“真是找死!”新娘恼羞成怒,站了起来。
云语容知道这女杀手武艺了得,自己对付不了,说道:“你休想抵赖,我父亲就在宁府,我这就去叫舅舅和表哥过来,我们几人当面对峙。”
她转身朝门走去,心生恐惧,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站住!”那新娘喝道,从后面追上来,抓住云语容的左臂往后一扯,将她抡摔在地。
云语容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躺在地上,睁开眼,对上那相貌酷似自己的红衣新娘,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步步逼近。
她要杀人灭口!
云语容正要张口大喊救命,只听门外传来喜婆的笑声。
喜婆朗声说:“新郎官来了!明夏、怜秋快打开门,扶公子进屋。”
那新娘脸色一变,知道此时要杀了云语容再毁尸灭迹已经来不及了。
云语容一声“表哥救命”尚未喊出喉咙,只见一阵红影略过,那新娘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云语容追到窗边,还没看清那新娘逃向何方,一片红布迎面送来,连同那凤冠霞帔一起摔在她头上。
吱呀一声门响,新郎进屋了,脚步声由远而近。
云语容慌张无比,无处可躲,见旁边有扇小门立刻钻了进去。进来才发现里面摆着木桶,衣架,净桶等等,是间盥室。
她听着宁渊的脚步声,他在屋子中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疑惑新娘为何没有坐在床头,然后向窗边走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他关上窗子,向盥室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