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走?云语容听怜秋话里的意思,萧兰曦原也没打算今晚同宁渊圆房。
云语容皱眉,“你是何意?”
虽说这怜秋的举止不大像个正经丫鬟,萧兰曦好歹是个主子,没有顺从婢女盘问的道理。
怜秋放下梳子,拿起一瓶香膏打开了盖子,取了一小片涂在右手手背,细细匀开,问:“奴婢的意思是,奴婢明晚开始服侍宁公子吗?”
云语容眉心一展,明白怜秋果然不是寻常丫鬟,她是萧兰曦带来的通房丫鬟,而且还肩负着代替萧兰曦陪寝的任务。
新婚之夜回避圆房,后又安排丫鬟陪寝,这郡主看起来是一点也不打算和宁渊做一对真夫妻。
右手药膏涂完,云语容要伸出左手来涂香膏,忽觉左臂方才被拉伤,动一动便疼的厉害。
云语容起身走到床边,靠在床头,悠悠说道:“怎么了,你见那宁渊相貌周正,着急爬床了?”
“奴婢不敢。”怜秋低头,从腰间抽出一方杏色丝帕,“郡主有所不知,今晚严淮也来赴宴,郡主与他相好在前,如今嫁给宁公子,那严淮心里不好想。方才他找到奴婢,递了这丝帕。”
怜秋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严淮约小姐明日酉时在媚香楼相会。”
这句话是用凉国话说出来的,云语容自小跟着云安四处为官,见识颇广,听懂这句话,顿时遍体生寒。
一个大夏郡主身边的丫鬟还需要用凉国话说悄悄话,这郡主身份八成有假。
萧兰曦就是那晚的凶手,再无疑问了。
原来她和严淮是相好,云安那封罪证就是弹劾严淮的,她为了严淮去截杀云安也就不足为奇了。
“明日相会,那严淮也太大胆了。”
云语容收了丝帕,压在枕头下,对怜秋挥了挥手,翻身上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她要休息了。
怜秋放下床帘,退了出去。
云语容从枕头底下摸出丝帕,在面前展开一看,上面题了一首情诗:“情人怨遥夜,竟顾起相思。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严郎赠。”【注】
分明就是在说想念情人,期待幽会。
明日是萧兰曦成婚后的第一日,严淮竟敢约她私会,如此迫不及待,胆子不小。
这丝帕上还写着“严郎”二字,就不怕被人认出?
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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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檐下成排红灯笼撒下喜庆的辉光,一身喜服的新郎步行在静谧夜色中,叩响了宁玄书房的门。
宁渊立在门外,恭敬的说:“父亲,严淮仗着圣上宠信为非作歹,此人不除,朝堂难宁,如今证据确凿,应当弹劾。”
“那罪证除了严淮之外,牵连甚广,甚至涉及陈王,不可轻举妄动。弹劾严淮的事,我与你姑父正在商议。新婚之夜,你来此处怕会冷落郡主,回去吧。”室内传来宁玄略带责怪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仿佛看到他不怒而威的脸孔。
“是。问姑父安好。”宁渊屏气敛容,鼻尖嗅到一阵奇异的药香味,问,“父亲可曾服用郡主所献的破格救心丹?”
屋里传来宁玄虚弱而沉稳的声音:“婚宴前服用了一粒,精神顿觉爽利,晚间大夫诊脉时说恢复了不少,有劳郡主费心了。”
宁渊顿了顿,说道:“今日府上逃走了一名女子,身份不明,我命寻月暗中跟随,查清此人身份。”
宁玄纵横官场数十载,对这种变故早已云淡风轻,只说:“寻月办事牢靠,有他盯着,你就不要太挂心了。”
“儿子知道。”
“我还有一事嘱咐你。”宁玄语气转为和缓,“宁家子嗣单薄,自你母亲去后,府上冷清寂寥,如今我年事已高,功名利禄皆是浮云,惟愿享天伦之乐。夜亭,你懂我在说什么。”
第6章
夜亭是宁渊的字。 宁渊清声道:“孩儿知道。父亲早……
夜亭是宁渊的字。
宁渊清声道:“孩儿知道。父亲早些安歇,我退下了。”
宁玄咳了一声,道:“我无碍,你去吧。”
“夜亭告退。”
宁渊本是来商议正事的,不料宁玄抱孙心切,把他赶回洞房,只是他已经同郡主说了今晚不回去睡,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他抬头望了望树梢的月色,独自走向自己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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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房内,大红罗帐中,云语容陷在深深的噩梦,细密汗珠沁湿鬓发。
梦中的自己是个年幼的小女孩,手里攥着一块脏兮兮的糕点,在教坊司的长廊上奔跑,身后,一个猥琐精瘦的男子狂追不舍。
“臭婊子养的小杂种,敢从客人的盘子里偷东西吃,给老子抓到打断你的手!”
云语容跑到后院,瘦小的身子猫进一间柴房,踮起脚尖闩上了门。
柴垛边,一个年轻妇人病容憔悴,努力睁开眼,唤道:“容儿,你又做什么去了,外面怎么有人追你。”
“不管他,娘,你快吃吧。”云语容托起妇人的脑袋,掰开她的嘴,把糕点往嘴里塞。
妇人牙关紧闭,摇头不吃。
云语容心里一急,哭了出来,“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娘中了毒,本来也就活不久了。”妇人怜爱的摸了摸云语容的头,见女儿嘴唇泛青,身上一股奇异药香,也是中毒之象,想到她来到世间不过四载,眼看就要化为一缕孤魂,不禁悲从中来。
门外龟奴追来,把门拍得啪啪作响,“死丫头,你给我滚出来!叫你偷客人东西,今天非把你打得屁股开花。”
妇人搂紧了云语容,云语容放声大哭,喊道:“我娘病得厉害,你们快去给她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