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皇帝用来抗争太后的一个幌子罢了……
要是梁易萧真看重姐弟情谊,自己就不会去北幽和亲,也不会发生这些令皇族蒙羞之事。
绿桃身为暗卫,性子比红杏沉稳,她道:“殿下,今日围猎想要什么彩头,奴婢给您弄来。”
“彩头自然是自己拿才好。”
说完,梁嗣音扫了眼不远处的弓箭,淡淡道:“绿桃闲来无事,教本宫射箭可好?”
绿桃不做推辞,她选了张较轻巧的弓箭双手奉上,开始绕到梁嗣音身后教习:“殿下,奴婢失礼了。”
“无妨。”她握紧了弓,缓缓往外拉,直到看见猎场内出现了一身玄袍,是裴璟——
男人身形颀长,手中牵着匹桀骜不驯的马,他步履稳健,额间青丝被风吹得扬起,一双黑眸瞧不出情绪,风华无可掩盖。
梁嗣音双眸微眯,再度拉紧了弓绳,而后弓箭头不紧不慢对上了裴璟衣襟处,她手指微颤。
一旦松了手,后果可想而知。
“谢淮之见过殿下。”男人温润的嗓音打断了她思绪。
梁嗣音回神,她指尖上的力气一卸,那支早已在弓弦上的箭,猝不及防刺在了地上,旁边是一双未曾沾染泥土的黑靴。
谢淮之脸瞬间白了几分,确认过公主眼神没杀意后,伸手将箭从地面抽出来,此举连着他衣襟处起伏微弱,看模样想是废了些力气。
梁嗣音眉头紧蹙:“你来作甚?”
谢淮之垂眸回道:“臣在这围场中认识的人只有殿下,故想来拜见,不成想扰了兴致。”
说着,他小心把箭放在一旁。
梁嗣音自知理亏,若不是绿桃及时改了方向,那眼前人怕是要受些皮肉苦。
“本宫说了,对你没什么兴趣。
”
“臣知道。”
谢淮之面色无常,仿佛听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
“知道便好,本宫告辞。”
说罢,梁嗣音头也不回往台子下去了。
左不过梁嗣音寻个由头躲躲,反正她不想与谢淮之说话。直接了当,断绝他做驸马的想法。
“殿下。”绿桃顿住脚步,特意指了拴在近处的一匹白马,“这是皇上特意交代送予您的,性子温顺不会伤人。”
“难为陛下有心了。”
小太监见状牵着马过来,在梁嗣音身前埋头呈上缰绳,又是一番客套话:“能让殿下骑,是它的福气。”
绿桃在梁嗣音眼神示意下,接过缰绳,搭话道:“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梁嗣音抬手抚摸着马身,自顾自说道:“本宫从没一个人骑过……”
以前总是裴璟在后面禁锢着她,任凭怎么挣扎都不肯放下,喜欢一意孤行,从来不肯过问自己感受。
绿桃提议道:“殿下要试试吗?奴婢在后面护着你,不会有事的。”
“好。”
梁嗣音没有推拒,她一只手扒上马鞍,用尽力气想往上翻。
偏偏事与愿违,那马好像受了什么邪似的,四只蹄子来回乱动,险些把人从背上活生生甩下去。
绿桃也没料到此番场景,她下意识拉紧缰绳,可这样又顾不上自家主子,眼看梁嗣音就要掉下来,她正要去搭救。
没成想,一道黑色身影挡住了绿桃视线,大片的影子落下,把梁嗣音整个人彻底包住。
在外人看来亲密无间,好似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瞧着再相配不过,实在养眼。
唯独两人并不这么想,他们各自藏着心思。
熟悉的气息在鼻尖萦绕,梁嗣音只觉得身下有股力量往上托着自己,直到安全把她送去马背上,才消失不见。
梁嗣音虽说受了惊,但还是发自本能抗拒着,她尖细的护甲扎进那古铜色的皮肤,由浅入深,直到隐隐渗出了血,也没停下来的意思。
后者面色不变,像是没有痛觉,依旧保持着手中动作,直至马匹逐渐安稳。
裴璟眼看没什么危险后,有些尴尬地退后隔开距离,他不敢直视梁嗣音的视线,只是抱拳:“臣冒犯了。”
梁嗣音稳住身子,低睨着男人,顺着话茬说道:“冒犯本宫,该当何罪?”
“臣自会领罚,只要殿下高兴。”他半敛长睫,压下眸底翻涌的情绪。
“高兴。”梁嗣音居高临下,不由讽刺道,“本宫看到你实在高兴不起来。”
马蹄声响起,长公主高坐马上,双手拉紧缰绳,向着远处走去。
裴璟不自觉伸出手,心中不免空落,他缓缓一握,仿佛这样才能证明方才彼此是真的触碰过,终于又贴近了梁嗣音一点……
一些窃喜,在他心头浮现。
就算是一点点,也弥足珍贵。
反观梁嗣音转身骑马回了帐中,没有犹豫脱下方才被男人触碰的外袍,她一股脑儿全部抛入火炉中。
汹涌的火光倒映在梁嗣音脸上,她随手把护甲也摘了下来,上面沾染着裴璟的血,已有血迹干涸的趋势。
她注视良久,还是一同丢了进去。
如若没猜错,刚才那一幕应该已经被人报给了皇帝梁易萧。
至于那匹温顺的马为何会突然暴怒,除了梁嗣音也不会有人知道真相,更不会怀疑到她一个无辜受害者身上。
毕竟,她是发现裴璟在余光里一闪而过,才出了此等下策。
说来裴璟要自行领罚,那她也该换身衣裳前去干干净净观赏,才能不辜负他的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