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走到屋檐下堆积柴火的角落,徒手搬起一块粗壮的木头放到旁边,坐在一个圆矮的木桩上举起斧头劈柴。
手起刀落,干活的冲劲让他的身子逐渐恢复温度,微微发白的唇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虽说这巷子七拐八拐的,住在此地的人不少,不过仅需要确定一个简单的问题,不到半个时辰,曾青和周回都双双回到沈淮之身边。
“如何?”沈淮之凝视着程大吃力的背影,目不斜视地问道。
“果真如公主说的一样。”
沈淮之扭头看向周回,也见他点头。
“让他进来吧。”
曾青得令走出屋门,朝着程大说了几句,他默默地站起身走了进来。
手臂的动作一旦停住,寒风刮去热汗,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程怀真的是溺死的吗?”
“是。”他低着头一如既往地一问一答。
“可为何王奶奶说他的脸没有浮肿?这不该是溺水的模样。”
程怀沉默不语。
眼见触到他的防线,沈淮之趁热打铁道:“和郭老五有关吧。”
程怀依旧没有说话。
“说不说?!”
程怀明显被他厉声呵斥吓住,程大瘫软了腿,扑通一声蹲坐在地上,身子蜷缩在一起,双臂紧紧抱住自己。
“给我搜!”
捕快们得了令很快忙碌起来,分散到屋子各处翻找。
刘槿熙也站起身四处走动,沈淮之正要劝阻,忽而见她在床边的木制衣柜前停了下来,他下意识走到她身边。
月见会意地打开衣柜的木门,里边整齐地叠着程大和程怀的衣物。
“公主。”眼看刘槿熙就要伸手触碰,月见吓得差点惊起,她急忙阻止,问曾青要了副手衣,“还是戴上这个吧,比较安全。”
刘槿熙接过手衣戴好,闭上眼凑近鼻尖仔细嗅着木柜里不同的味道,沈淮之疑惑,只见她睁开双眼,利落地抽出叠放在中间的一件灰色补丁长袍。
“怎么了?”
“有血腥味。”
身旁的两人闻言也凑近鼻尖深吸了口气,却是什么也没有闻到。
“上边竟然一点血迹也没有。”
“即便是有也难以证明是郭老五的。”沈淮之瞥了眼堂前坐在圆桌旁发呆的程大,叹息地摇摇头。
“公主,这里少了一颗扣子。”
“什么?!”两人循着月见的指尖望去,果真看见最上边的那颗扣子不知去了何处。
“郭老五家中可有找到?”
沈淮之摇头道:“并未发现此物。”
周回和曾青也靠了过来:“大人,并无发现异样。”
“属下也是。”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先回去吧,我再让人重新查找一番郭老五的住宅。”
程大见几人走过来便低着头站起身,各个都是两手空空,他惊慌的目光很快恢复平静。
“程大,你要想清楚,若是自己认罪或许能从轻量刑,若是我们逮捕你,那便是死路一条。”
程大没有回答,他默默地低着头站在原地直到所有人都离去了。
“曾青,你多留几个人盯紧程大。”
阴暗潮湿的瓦房没了人打扫,更是杂草荒废,好在雪天地冻天寒,小草不过露出点苗。
眼看如日中天,却毫无线索。
“走吧。”沈淮之褪去手衣摆在方桌上,双手抱臂踱步到她身边。
“去哪?”
“公主身躯金贵,若是饿坏了身子,微臣担当不起。”他抿着唇故意露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向下。
“少来。”刘槿熙白了他一眼,顺势摘掉白袍和手衣,跟着他往外走,“若是找不到证据该如何是好?”
“那就找到为止。”
无言以对,她熟练翻身上马,接过月见递来的面纱戴上,见沈淮之疑惑,便解释道:“方才屋里味道让人难受,我还是骑马吹吹风罢。”
沈淮之点头,翻身上了曾青的马。
“大人。”曾青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仰头盯着马背上调整坐姿的男人。
“借你的马一用,你不必跟着我了。”
“可是……”
两人骑马并行。
“我记得靠近西郊口那有家看上去不错的饭馆,不如去瞧瞧?”
“好。”刘槿熙拍去身上的灰尘,将缰绳塞到右手掌握着,马儿缓慢步行。
离闹市逐渐远去,人烟随之稀疏。
“没曾想大人跟我一样骑马,难道你……”见他满脸正经,她就忍不住想要逗他。
沈淮之急速打断她的话:“公主是君,微臣是臣,哪有君骑马臣坐车的道理,倒反天罡罢?”
装货。
他倒反天罡的次数还少么?
她无语地收住脸上的笑意,稍微揪紧缰绳使得马儿加快了些速度,任凭着身后的人想方设法避开人群追赶。
忽而瞥见一家装饰还算奢侈的饭馆,牌匾上挂着红布,风呼呼刮起,正好挡住牌匾上的店名,看上去是新开的模样。
“吁——”她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给随行的月见,月见随后将马儿交给迎面而来的店小二。
“吃什么?”她挑眉瞥了眼正后方的酒馆,“沈大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沈淮之一笑而过,打岔道:“走吧。”
她跟着沈淮之走上四楼的包间,圆桌正对着一扇敞开的大窗,可以俯视陶富贵的酒馆。
紧接着店家带着不少人进来上菜,原来他已经打过招呼了。
“来这里做什么?”
她坐在其中一个靠窗的位置,情不自禁地往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