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黑暗之中冲出几个黑影,马儿受惊,差点没将他甩下去。
他镇定地在马背上挺直身子,皱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你怎么又来了?”
“邓山河找到了没?”张海提着衣摆拉扯着身边的家丁循着大理寺的队伍观望,没能找到他所想之人,更是不甘,只觉得大理寺怠慢,哼唧唧地在一旁瞪眼吐气。
“果然,定是他把我儿拐走了,没良心啊!没良心啊!”
“他何故拐走你儿,说话可要有凭有据。”
沈淮之耷拉着嘴角,眼眸中的柔和隐隐透露出一丝急躁,以至于嗓音比寻常大了不少。
“定是我训斥了他,他因此怨恨想要报复我,便拐了我儿!”
“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想,办案总得讲究证据,你三番五次来此闹腾,我们如何专心寻找你儿?”
张海吃了瘪,虽有不悦却没有反驳,此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见他不语,沈淮之长叹口气,安抚着放缓声音:“你丢了孩儿的事情我们也可以理解,只是你若是再变本加厉地四处闹事,为了解决这些还得抽出人手,岂不是误了时辰和功夫?”
张海终于放下执念打道回府。
“曾青,今夜在兴义烧坊附近巡查的捕快多派些,不过名义上还是加大京城的巡逻,明天一早在兴义烧坊附近放出抓捕邓山河一事。”
“大人这是何意?既然怀疑兴义烧坊,何不直接派人搜捕?岂不小题大做。”
“那王成峰非等闲之辈,他结识官僚,大放厥词,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对抗我们,若是强攻找不到线索,反倒容易被倒打一把,有口难辨。”
沈淮之说着转头看向刘槿熙,期待的目光反复在她眼眸中回旋。
“此计一则是为避免打草惊蛇,二则是为引蛇出洞,三则官兵众多不好处理尸体,想来他们不会轻易下手杀人。”
眼看事情交代完毕,藏匿于心底的问题也打算浮出水面,沈淮之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地偷瞄刘槿熙道:“时辰还早,公主可要前去沈某府中一坐,近日来了个新厨,想请公主品尝一二表我谢意。”
“今日不便,改日定当亲自摆酒向沈大人赔罪。”刘槿熙心事重重地扭转马儿的方向挥鞭离去,唯独剩下扬起的尘土和寒风。
她拒绝了。她居然拒绝了!
他难得开口邀请她一次,她居然拒绝了!!!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已面容衰老不再引她芳心?怎么可能,她又不是以貌取人之人。
一定有猫腻!
不对,他这么在意她做什么呢?
沈淮之想着倔强地翻身下马,头也不回地往大理寺里赶。
她想怎么样是她的事,跟他无关。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公主府门前的灌木丛里却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半遮半掩地穿过灌木丛中的缝隙向外观望。
门口立着个笔直的背影,肩披鹤氅,头戴银冠,两侧肩部的毛绒堆积厚雪,这得站了多久?
沈淮之打了个激灵,心口仿佛堵了团软绵绵的棉花。
谢正羽半夜拜访公主府是为何意?
沈淮之正抬头帮那人估摸着时辰,突闻脚步急促,又见那人快速地抬手拍去大氅上的雪花,顿时精神紧张地集中精力紧盯着那扇半掩开的大门。
“你怎么还不走?”
“我还有话没说完。”谢正羽前迈两步,两眼瞥向她身旁的侍女和护卫,若有所思地将目光移回她的眸中。
刘槿熙骤然冷眼,涌出几分不耐,冷言道:“请说。”
“娘娘前往行宫之事我已知晓,亦知今夜你要入宫。”
谢正羽摊开手心,是一只黄金打造的长命锁。
“我知道你喜欢沈淮之,可娘娘不喜,你若是想让她安心前去金陵行宫养胎,就该与我同行而去。”
“昨日兵部尚书嫡女被赐婚于三皇子,名动京城,在这节骨眼上你难道想要丢弃谢家不成?”
“你威胁我?”刘槿熙挑眉,面不改色地抬眸直视着这双锋芒未立的鹰眼。
“我是在帮你。”
他的眸光透露出异常的冷静。
“我可以一直喜欢你,可谢家不能,当然,谢家最是看重娘娘腹中的皇子,就如同孙家一样。”
这就是他的目的?
她无法拒绝,她深知谢家在朝廷中的地位,还有手握的兵权。
见她不语,谢正羽自然地又往前迈了两步,他低笑着垂头,用指尖捏住长命锁的两端,目光跟着扣锁在她的脖颈间挪动。
是一种熟悉的香味,她收了收鼻翼,忽而又觉得这香味陌生。
为她戴上长命锁后,谢正羽识趣地后退两步回到原来的位置,此刻冰冷的目光也随着长命锁散发出金色光芒消散了。
刘槿熙直接绕过他往马车上走。
鹅黄色的衣袖轻擦他的肩膀,谢正羽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紧拽这只细软的胳膊,不甘低语:“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刘槿熙没接话,她猛然甩开那只强势的大掌,踏着木阶走上马车。
雪白的大氅随风扬起,呼的一下恰好打在背对着她的谢正羽脸颊,冻白的脸瞬时微微泛起一阵红晕。
他抚摸着脸颊哑笑,将指尖置于鼻尖细嗅流连于大氅上属于她的味道。
待公主府的车队整装完毕,谢正羽随即翻身上马,挥鞭走在车队的前头。
“大人。”曾青眸光停滞,再三确认沈淮之的脸色,木然伸腿站起,“可否要……”
“回去吧。”沈淮之只撂下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转身便头也不回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