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人又看向季伟,祈求一个答案:“阿爹,”
季伟轻吐一口气,“是,这事是我亲口允的,胡家占据了沧江码头,胡老爷答应,只要映秋与胡小公子结亲,日后我们季家的货物便可从沧江码头直接下水,可以少走绕些路,省了不少财力物力。”
原来又是为了季家的生意。
“您答应过我什么?”一向端庄自持的车夫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失望地望着季伟,“阿爹可曾记得您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兰亭,你是季家的女儿,理应为季家考虑。”季伟道。
季兰亭大笑出声,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语气嘲讽,“为季家考虑?我这些为季家做的还不够多吗?当初为了能够分一杯王家的瓷器生意,嫁给王朝阳为续弦,为了与官家的联系不断,我听从你们的建议给自己的亲姐姐下毒,抛弃自己的女儿,顶替姐姐的身份,这些年看着自己的女儿过得水深火热却没办法挽救,唯一所愿便是希望她能够寻一个好夫家,好安稳度过余生,您当初答应过我会护着映秋的,这些年你们不曾尽心便算了,如今还要将她往火坑里推,现在还跟我说,让我为季家考虑,你们说说,我还要怎么为季家考虑?”
季伟用力在桌上拍了一巴掌,此举耗费了他不少力气,险些没喘上气来,季文轩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了好半天气才好,“阿姐,如今阿爹年纪大了,你就别惹他生气了。”
季兰亭绝望之余,只听季伟又道:“有些事你最好闭嘴,不然若是闹大了,季家覆灭先不说,映秋作为你的女儿,她也逃不掉。”
季兰亭一脸失望地看着面前的至亲,突然想起了姐姐去世前说的话,“兰亭,长史与父亲都是贪婪之辈,他们的欲望和野心不会止步于此,你若是助纣为虐,以后定会后悔的。”
阿姐,这便是你当初宁死不愿妥协的原因吗?
可惜当初我不明白,如今明白了,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季兰亭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中,车晚清正在屋中等她,因当年亲手毒杀亲姐,季兰亭每次一看到车晚清和车时言便会觉心中愧疚万分,故而待他们实在亲近不起来,唯一所能做的事便是照顾好他们的衣食住行。
车晚清见季兰亭回来,忙起身行礼:“阿娘。”
车晚清怕她看出端倪,强行扯出一抹笑,“晚清,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车晚清笑道:“表妹的婚事我也有所耳闻,阿娘自小便疼她,如今听闻这事定是心中不好受,女儿便想着过来陪陪阿娘,阿娘放宽心,等阿爹回来了,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季兰亭见她如此懂事,心中泛起一阵酸楚,愧疚感更浓,低声道:“对不起。”
车晚清没想到季兰亭反应会那么大,不解问:“阿娘,你为何要说对不起?”
季兰亭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这件事本就是上一辈的错,又何苦让下一辈的人再承受,她笑着摇摇头,“没事,阿娘只是觉得现在都还没有给你找到好夫婿,有些没用罢了。”
“阿娘,”车晚清低下头,因极少与阿娘亲近,今日季兰亭对她如此熟稔,她还有些不习惯,“女儿年岁也不大,不急的。”
从前季兰亭也是这般想的,嫁人后在夫家便有了许多规矩,故而她也未急着给车晚清和王映秋定亲,故而才有了今日这一桩麻烦事。
如今车邛未必能够从这桩事里脱身出来,若他所为当真被查出来,车晚清作为他的女儿,逃脱不了作为沦为奴籍的命运。
要想保住姐姐的这一双儿女,便只有为他们寻好靠山。
季兰亭出声道:“寻常女子到了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定亲了,从前是阿娘疏忽了,你之前不是对昭国公有意吗,如今呢,可还心悦他?”
车晚清眼神忽然黯淡,“阿娘说笑了,昭国公身份尊贵,且与永宁公主有婚约,女儿哪里高攀得上,况且昭国公平白无故的检举阿爹,也不知道是不是与阿爹有什么仇怨,女儿不敢妄想。”
季兰亭拉着她的手,劝道:“昭国公来此是奉陛下的命,许是有什么误会才会怀疑你阿爹,但之前他在府中之时,阿娘亦是觉得他一表人才,配得上我们晚清,若是你喜欢,阿娘便去帮你说道,虽不能为正妻,相信以他的品行,就算是为妾,他也会护你一世安稳。”
车晚清瞪大眼睛,忙摇头:“阿娘,女儿不愿意,女儿不愿意嫁给心中没有自己的人,也不愿给别人做妾室。”
季兰亭看着车晚清执拗的样子,不由苦笑一声,可真是像极了阿姐,心气极高,不愿意妥协。
罢了,左右如今说这些都太早了,但有些事情,不得不提前做准备了。
正当季兰亭这般想之时,屋外传来夏嬷嬷的一声惊呼,“有刺客,夫人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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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沈榭刚从城外回来,刘钦朝就怒气冲冲地找来了,见到沈榭他便直接出声道:“昭国公,我知你着急查清这件事,但你不能枉顾他人性命,崔老学士当年便是这般教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吗,你知不知道,本官现在就可直接将你押送回京,参你一本,让陛下治你的罪。”
沈榭:“???”
木清辞在庄子里发现了一些问题,让流空送了个口信来,他便去了一趟,如今刚回来这刘钦朝就二话不说的把他骂了一通,让他着实的有些纳闷?
“我怎么就滥杀无辜了?”
“你还装蒜是吧,你为何派人杀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