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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与马奴(39)

作者:游西 阅读记录

要往刑部大牢伸手撬开人的嘴,绝非易事,但长公主的思路十分开阔,并不感到棘手。她问赵铭恩,“詹事府的人,都是你的心腹吗?”

赵铭恩无情无绪地说:“郑宫尹在鄞州丧了命,如今詹事府只剩二位府丞,姑母可以信任。”

长公主点头道好,“我知道你不便与詹事府搭上话,我却可以,不会招人怀疑。詹事府若知道他们主子还活着,至少能活动起来,给刑部施压。”说着忽一笑,“也巧了,我府上从前有位清客,不久前才领了刑部的差事,品阶虽不高,但这种时候,正是不点眼却有实差的人最有用。到时候詹事府在明,我在暗,事情就好办多了。”

赵铭恩也不细问,只嘱咐:“孤活着的消息,请姑母万万守好,一旦泄露出去,对方为掩盖证据,必会想要灭口。如今刑部大牢里的人还活着,是对方在等一个恰当的机会下手,姑母要留心,也要抓紧时机。”

那是一定的,总不能让当朝太子长久窝藏在人家府上充奴婢。长公主这时候才放眼打量他的装束,又四下里一环顾,不由勾起丝笑意。虽闹不明白他与睿王妃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但琢磨先头听见的零星碎语,想必很有趣,太子殿下这段经历,也不全是屈辱吧!

“你在睿王府,能藏好身份么?”

赵铭恩淡声道:“王叔为人表面放达不羁,大节上却究得细,我曾几次说要过王府,王叔都屡屡推拒了,因君臣之分,于理不合。我既从未来过,府上的人当然不识我,跟在王叔身边有头脸的近侍尽数折在鄞州了,放眼阖府,唯有王府长史能认出太子的模样。”

长史是正经朝职,等闲不入内宅,只偶尔来王府点卯,赵铭恩身在后苑,如何能与长史打照面。长公主调过视线看窗外,“她呢,你打算何时同她摊牌?”

“她”是谁,不言自明。赵铭恩蹙起眉,幽浓的眸色深不见底,仿佛觉得这个问题费思量,“此事与王妃无关,为何要同她摊牌?到了时候,她自然会知道。”

长公主“嚯”了声,“亭之啊,依你的意思,是要等下回大明宫设宴,睿王妃在蓬莱殿上见到太子殿下您,方才发现真相吗?这像什么话?到底她看顾你这么些时候,临走了总要说明白,也是个交代。”

公主长太子一辈,偶尔端起长辈的姿态劝诫两句,也不算出格。何况此情此景,落难的太子威仪略减,大家共谋大事,难免不讲究。

“王妃是什么样的性子,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想来你心中也有数。你告诉她真相,她还能将你的消息捅去兴庆宫么?自然是同你站在一边的。王妃是聪明人,背后的右仆射更是三朝老臣,能助你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一臂之力?赵铭恩的视线落在手边的玉如意上。

倒是不必,他敬谢不敏。

长公主见他神色不豫,便道也罢。到底不宜久留,越棠被她诓去了后苑寻人,这会儿也该发现不对了。

“我该走了,等过五日我邀王妃过府,殿下跟着来。刑部之事无论大小,我同殿下通个气。”转身走出两步,又听赵铭恩说,“姑母留心兴庆宫,还有宋希仁。”

“宋希仁......”长公主费力地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个名字,“陛下身边的翰林待召?”回忆起那张脸,长公主心道可惜了了,生得这一副面孔,却不走正道。

至于兴庆宫,长公主觉得好办,“贵妃是日子太舒坦,才成天寻思害人的勾当。也不是说人不能争取爬高,但她这么做伤天害理,我瞧不惯她。明日我就举荐两位美人进宫,君恩若是稀松了,贵妃还能有闲心兴风作浪吗?”

长公主出门时没打后苑过,越棠一路寻回来,没遇上,问明白女使后,愈发一头雾水,“殿下去而复返,还在屋子里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可有什么交代?”

女使不在近前伺候,只是摇头,“奴婢见殿下四下里留意,大约是丢了东西吧。”

唉呀,西次间里还藏着个大活人呢!越棠心头一蹦跶,长公主四处探看,要是瞧见了赵铭恩,得有什么想法?

忙进西次间,不妨见到赵铭恩正闭目养神,眉眼舒展,鬓发微松,透出一种平和散淡的气质。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来,在他面上投下一道笔直的影,越棠慢慢走过去,光阴一步步变换,又显出瞬息万变的况味来。

难得有这样的时候,他不声不响躺在那儿,仿佛乖顺听话,尽由她掌控。越棠犹豫一瞬,还是拿起他枕边那柄玉如意,拍拍他的胸膛。

“赵铭恩。”

他掀起眼帘,幽邃的瞳仁微澜一荡,转过来,其中倒映出自己的脸。也不说话,就那么瞧着她,适才那种讨人喜欢的气质立刻荡然无存。

哎呀呀,瞧这一身反骨,就该驯服帖了才好。越棠又在他胸膛上捶打了一下,“赵铭恩,方才你见到长公主殿下了么?”

赵铭恩说见到了。

果真见到了,越棠心情复杂,“然后呢,殿下同你说话了么?”

“殿下贵为公主,奴与殿下的身份有如云泥,殿下如何会有话对奴说。”

这话不假,但以长公主的性情,既见到他,好歹会问一声是谁,赵铭恩这时候矢口否认,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

两。越棠想起前次公主府的经历,只论她见过的那两位,不对,三位清客相公,才学人品不提,身条皮相那都是极出挑的,就连公主府上的小厮,也比别处清俊不少......

越棠登时有些不是滋味,手上加了分力气,紧握玉如意向上提,悬在他脸颊上方。瞧瞧这张硬朗而无瑕的脸呵......忽然恶向胆边生,很有种破坏的冲动,手一松,玉如意往下坠了坠,底端的棱角深深嵌进他皮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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