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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与马奴(56)

作者:游西 阅读记录

没等越棠说什么,贵妃又转向王娘子,凉声道:“你自己去求王妃吧,能不能让王妃替周给事留下你,就看你的本事了。”

当日在阿兄面前游刃有余展现魅力的王娘子,此刻脸上写满了麻木。听见贵妃的话,慢慢朝前搓步子,颓然在越棠脚边跪下。

越棠不想听她的话,平了平心绪,对贵妃道:“贵妃娘娘的令旨,恕我实难从命。请娘娘明鉴,这位王娘子虽曾与我阿兄在宫外相见,但我亲眼所见,阿兄与这位王娘子并无私情,一切都是误会,当日我阿兄已经向王娘子解释得清清楚楚了......”

“王妃,王妃!”王娘子忽然哭喊起来,双手紧紧攥上她的衣袖,叩头不止,“奴婢求王妃开恩,就给奴婢一条生路吧......奴婢与周郎早已有过肌肤之亲,奴婢不可能再有别的去处了王妃......”

越棠一惊,“你胡言乱语什么!我阿兄清清白白,你的情郎分明是二......”

“王妃!”王娘子悚然一缩瑟,尖声打断她,“求王妃开恩,就成全了我与周郎吧,奴婢这条命都是王妃与周郎的,只求王妃让奴婢出宫......”

王娘子涕泗横流地哀哭着,仰头牢牢望住她,因为挨打而变形的一张脸,哭嚎中几乎显得狰狞。

越棠惊惶地向后退,想甩开王娘子,可对上她绝望眼神的一刹那,越棠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若她不替阿兄收下王娘子,王娘子在贵妃手下,大约活不过今天。

越棠望向孙贵妃,茫然、困惑、害怕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像是只一辈子在旷野中的无忧无虑游荡的小兽,生平第一次被推到了悬崖边上。高处风声猎猎,视野广漠,是她从未见识过、体验过的人世间,无限开阔,无限危险。

她忽然笑了笑。

“贵妃娘娘,就算这宫人所言不虚,那也是我阿兄的事,娘娘直接宣我阿兄来兴庆宫商量,问他愿不愿意领这宫人回家,岂不是更直接?可娘娘今日召见的是我,不是阿兄,亦或右仆射与夫人,为什么?”

“因为娘娘您认准了,我是周家最好说话的一个,最胆小,最不经事,最心软。娘娘认准了用这宫人的性命要挟我,我一定会懦弱答应,屈从娘娘的安排。”

孙贵妃扬了扬秀致的眉毛,“那王妃究竟是不是最心软的呢?”

越棠没有直接回答,反问贵妃:“娘娘您这么做,真的有必要吗?姻缘之事,最忌讳强人所难,娘娘想过吗,通过逼迫得来的这一丝纽带,只会让阿兄、让周家心生抗拒,娘娘还能从周家得到您想要的东西吗?”

孙贵妃饶有兴致地听着,仿佛真的在思考她的话,听罢啧啧称奇,“王妃好灵敏的心思,没想到右仆射做官厉害,治家也有方,连女郎都教养得这样好,真令人羡慕。”顿了顿,却摇头说,“多谢王妃提醒,但不必了,你只管把这宫人领回周家吧。”

越棠垂眼看向王娘子,低声抽泣在耳边缠绕,她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恍惚间,她几乎可以看见赵铭恩那张脸,表情一言难尽,哪怕极力压抑,“她好天真我好无语”的心声也表现得淋漓尽致。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挑战她的每一个决策。站在悬崖边上的越

棠忍不住想,如果是赵铭恩,他会怎么办?

第29章 “她不信我”

睿王府距兴庆宫其实很近,在王府后苑东眺,甚至能望见杳杳的火把,勾勒出宫城连绵的雉堞。

花萼相辉楼在兴庆宫西南角,登楼俯瞰,西侧开阔的广场一览无余。不久前,睿王府的车驾缓缓停在宫门前,危楼上目睹了这一切的人,目光微沉。

她还是来了。

“不听劝。”宋希仁口气清淡,只有极为了解他的家仆,才能察觉其中浅浅的失望,“不是一向避事,只愿逍遥自在的吗,怎么忽然转性了?”

家仆硬着头皮揣度,“可能是觉得躲不过去吧。”

“她不是孤家寡人,身后有的是靠山,能替她解决麻烦。”宋希仁摇了摇头,自嘲地说,“她不听劝,是因为不相信我。我昨日特地去睿王府通风报信,反倒让她起疑了。”

去钟寿山的路上,万年县那件事做得太显眼,她会由此提防他,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么,她的情绪与看法,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她对他是厌恶还是戒备都无伤大雅。

家仆抬眼觑了觑他,斟酌片刻,挤出一句劝:“王妃总有一日会体谅您的苦心。”

苦心?宋希仁牵唇一哂,“没有什么苦心,我不愿看贵妃节外生枝破坏大局,仅此而已。”

他与孙贵妃是一条船上的人,彼此的目的却不完全一样。贵妃只在乎太子倒台,太子被废,身为储君的太子便等同于死了,毕竟古往今来,没有一位被废的太子能卷土重来。但贵妃不知道,他是想要太子受苦,乃至身死,锦衣玉食软禁一生的结局还是太便宜他了。

至于太子之后,是不是轮到二皇子继位,宋希仁真没那么在乎。

家仆喏喏称是,“那眼下怎么办呢?王妃终究是来了,贵妃娘娘手段惊人,王妃只怕经受不住。”

宋希仁目光追随那盛装丽人,直到消失在巍峨宫阙间,方垂眼振袖,漠然转身下楼。虽不声不响,但家仆估摸他是要插手了,正打算退开,冷不防又听他添了一句,“贵妃用这种方法逼迫周家,没什么好处。眼下的重点是引诱太子露出马脚,不该无谓得罪人。”

家仆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大人什么时候解释过自己的行动?这话究竟是在说服他这个旁观者,还是在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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