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到了才发现,此人随行的护卫加上朝中派来的迎亲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将馆驿围拢的密不透风。陛下对这未来的妹婿,当真是上心的紧。
此间情境,江映华想要私下与人接触,商谈拒婚一事,只怕是痴心妄想了。在外蹲守两天一夜,并未寻到机会的江映华无奈离去。她心下筹谋,既不能私下谈判,不若干脆明着回绝,下了东海的颜面,将人气回去便是。
赢枫都已经二十有六了,如此年岁不曾娶亲,或是个自视甚高,心高气傲的人。结亲大楚,求人庇护,入赘王府,本就够委曲求全了,他定是满腹不愿。若是被江映华当众驳了颜面,该当忍无可忍,愤而出走,回了东海才对。
如是想着,江映华命影卫与自己分开,算好了时机埋伏在一行人必经的官道上,只待车队出现,便上前拦阻。
陛下当真是给足了赢枫脸面,远处黄尘下的仪仗走近时,江映华遥遥地眯眼瞧着,接应的人中为首的,竟然是大楚皇室的大宗正,她的皇叔永昌王。
江映华心底冷哼一声,管你阵仗如何,区区东海一岛罢了,又不是豺狼虎豹,今日便就得罪定了。
车队在卫兵的引导下,浩浩汤汤的行进。江映华纵马自林间窜出,直奔官道,迎着车队行进的方向奔去。
不多时,她便与车队两相对阵。卫兵见她单枪匹马,只当是生事惹乱的,列阵便要缉拿。
江映华横刀立马,冲着车队中间一顶宽大的舆车,扬言道:“请赢枫世子出面一见!”
领头的将官不认得江映华,提刀上前,斥道:“何处来的无赖,拦截东海世子仪仗,你找死!”
“住手!”身后的永昌王眯着昏花的老眼,虽看不真切,却也听出了这道嗓音,策马上前,挥退了卫兵,与江映华马头相对,身子相邻,压着嗓子道:“九丫头,你怎在此,赶紧回去!”
“王叔,今日的事与你无关。”江映华冷冷丢下一句话,赶着马近前两步,讽道:“怎么?世子是万年老龟的性情不成?还是深闺娇娥,不敢见人呢?”
听得此语,车轿内伺候的婢女气得七窍生烟:“世子,大楚的兵怎么回事,这等混账竟还让她口出狂言?婢子替您去会会。”
端坐正中的人手里捧着个暖炉,抬手拦下了身旁的随侍,唇角微微勾起,嗔笑道:“倒是有意思。”
一身宝蓝色锦衣,外披狐裘的赢枫抬脚缓缓走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打量了江映华一眼,拱手一礼道:“某便是赢枫,不知阁下是?”
“吾乃大楚昭王江映华,你既出来了,不如换个地方,吾与你把话说开。”江映华冷眼瞧着车上站着的那人,若论样貌,当真不输颜皖知分毫。但思及因为此人,颜皖知才入狱受尽苦楚,她便恨得牙痒痒。
赢枫似乎毫不意外,十分镇静的立在原地,温声回应:“得昭王殿下亲来相迎,实乃赢枫之幸,您有话何不在此直言?”
江映华冷笑,给脸不要,莫怪她不留情面,“那好,东海世子你听清楚,我江映华早已心有所属,断然不会与你成婚。你若识相,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永昌王大惊失色,老脸气得朱紫一片,怒斥道:“老九你胡闹,陛下的圣旨你也敢违抗!在外族面前,一点体统不要了?心有所属是乱说的?”
江映华仿若未闻,一双眸光打量着赢枫的表情,等着看他下不来台的好戏。
赢枫甫一闻言确是敛了笑容,垂眸思量不过须臾,复又笑意盈盈的道:
“昭王殿下性情直爽,赢枫感佩。只这亲事,非你我二人所定,贵国陛下与家父国主之约,非是某能擅自决断的,还请殿下见谅。”
一番话出口,江映华心底一凉,这人绝非好相与的。隐忍若此,当真是城府深沉。“世子伶牙俐齿,但是吾奉劝你,在此处人少耳朵少,若是入京再闹得沸反盈天,即便你回了东海,怕也要颜面扫地。”
话音未落,身后便已马蹄阵阵,嘶鸣声声。乔元礼寻不见江映华的线索,便上奏了陛下。陛下秘密调集了数百禁军,分批南下,早已埋伏在世子入京的必经之地。乔元礼早便得了命令,带人在官道随着世子的车马一路埋伏。
“殿下,陛下有旨,请您随臣返京。” 乔元礼带人围了江映华,翻身下马,抱拳一礼。
江映华凤眸半觑,眼覆寒霜,冷凝的扫视着一众禁军,默然不语。
马车上的赢枫见此阵仗,知晓这小王爷的闹剧是时候收场了。他眸光一转,为了缓和关系,便开口道:
“这位将军,昭王殿下一路风尘,想来甚是疲累,此处去京数百里,骑马颠簸非常。不知小王可有几分薄面,请昭王殿下乘坐小王的车驾一道回京?”
这个节骨眼还要卖乖讨巧送人情,江映华听了这话,只觉得赢枫此人倒是不愧那“玉面佛”的称呼,或许还是个十足的笑里藏刀的笑面虎。
好端端的,本就是来退亲,岂有同乘回京的道理?他倒是会给自己找补。
乔元礼未敢多言,他巴不得这个烫手山芋被人捡走才好,也省得他心惊胆战。
“世子胸襟,当真令本王叹服。既如此豁达,京中再会,只盼那时,世子莫要后悔才是。”江映华放下话,便调转马头,扬鞭欲走。
不识趣的禁军围拢不敢放人,被江映华狠厉的眸光盯得直哆嗦。
乔元礼飞身上马,紧随江映华的身后,见状赶忙出言:“还不给殿下让路?”
禁军散开一条通路,江映华一骑绝尘,乔元礼在后苦追半晌,甩开了身后的禁军,方出言唤道:“殿下,等等臣,臣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