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紧消息?莫非从凉国探听来的?”颜皖知登时蹙了眉头,“你又铤而走险的布了什么棋局?”
“是那络腮胡子的将军,此人与嘉义侯旧案相关,我的人找见了他私留的记档,偷了出来,快到了。”江映华忽闪着大眼睛,甚是得意的瞧着颜皖知。
“偷?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你这不是逼着人狗急跳墙?”颜皖知气得拍案而起,这人最近行事怎么这么疯癫,到底在急什么?
“你说对了,我可没时间虚与委蛇了。就是要把人逼急了,再给丢个骨头,让它张嘴咬人,露出真面目来。”江映华话音渐冷,眸色中透着狠厉。
“那些牢里的人,给你透了重要消息?你哪儿来的底气?”颜皖知诧异的凝视着江映华,出言问道。
“秘司的手段下,有几人能扛得住?若再以亲故逼迫,自是好办。嘉陵王收买这些人,自会拿亲眷要挟,而我反其道而行,在拿人前,送他们亲眷远走高飞,送不走的派人看顾。如此何愁不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江映华勾唇浅笑,自顾自斟茶独饮。
“这么说,你拿到名单了?有多少人勾连于他?你可派人盯起来了?”颜皖知不无担忧的追问。
“他的手段老辣,勾结的不是在京要员,而是地方小官。可多年谋划,地方要员反被手下小官架空,他这是玩了一招釜底抽薪。那名单不全,却也有四十余人了,上不过五品,可手握实权者,不在少数。”江映华深感棋逢对手,应对颇为吃力。
“那你打算如何解这危局?此番计谋阴损,比发兵更令人胆寒。”颜皖知眉心深锁,顿觉时局混乱。
“陛下自有决断,名单我给她了。她想做,便由她做吧。”江映华怅然,说出的话轻飘飘的。
“此事劳心伤神,你怎还当了甩手掌柜?”颜皖知满腹狐疑,不明白江映华的决定。
江映华默然良久,声音微弱的叹道:
“前些日子,老御医找上我,想我劝劝陛下。你当她缘何精神好转?她找御医讨了猛药,强行撑着罢了。你当我为何频频明着出手逼迫嘉陵王?我怕她等不起,抱憾而终。她不会喜欢丢下烂摊子走的,让她做吧。”
颜皖知听罢亦沉默半晌,陛下的固执要强,她深有感触。只眼下,江映华焦头烂额,她却事事蒙在鼓里。先前商讨对战西凉,她还有些用途,如今却成了个闲散人。掂量许久,颜皖知到底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华儿,公开我的身份,让我入朝,我有六成把握,说服西凉与你结盟。”
江映华心里咯噔一声,她还真是了解眼前人,这人竟真怀揣了这样的心思。她眉目清冷的凝视着颜皖知,缓缓吐出了两个字:“不准。”
第76章 云开月明
午后骄阳大好, 枯枝浅落家雀,啁啾不畏冬寒。
江映华干脆利落的回绝,虽令颜皖知有些许失落, 却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五载别离, 江映华大抵是怕的很, 其实她自己也无甚把握, 说到底, 西凉大权独揽的那个老女人,与她没有半分血缘牵扯,互相利用罢了。
她立在窗前听着雀儿的歌喉婉转, 忽而眸光一亮, 欣然道:“你方才说陛下与安王出宫去了?听婢子说宫外御园的腊梅正当时, 华儿, 左右今日无事,你陪我去逛逛可好?我好似从未告诉你,我最喜梅花,许久不曾见到了。”
“当真?她二人在畅春园耳鬓厮磨,你要我带你也去, 这算是耀武扬威么?你的胆子愈发大了。”江映华狐疑的瞧着她的背影,不知这狐狸又在思量些什么。
“成日闷在禁中,委实难熬。今夜不是还要与民同乐, 赏灯祈福, 我就扮作你的婢女, 随你一同去,可好?”颜皖知转回神来, 眸光婉转,满是期待。
“心思转的这么快?方才还在想正经事, 这会又满脑子风月消遣,你个狐狸,休要盘算我。”江映华站起身来,伸出手指戳了戳颜皖知的腰窝,她的那处柔软,手感极好,可这人偏生怕痒,每每被碰到,便要躬着身子缓上好一会儿。
“霸道,太过霸道。这不准那也不准,我还不如那树上的雀儿,日日被关在这一方庭院,出去散心都成了奢望。”颜皖知再起身时,眉目微微凝结,当真是愁楚惹人怜的娇娥模样,叫人瞧了平添三分神伤七分怜惜。
这小模样入了江映华的眼,惊得心尖波光潋滟,到底是润了柔肠,“才几日便端的这般可怜,我困在此处数月,也不似你满目愁楚。罢了,带你去就是了。”
一刻后,颜皖知如愿以偿的随着江映华坐上了出宫的车轿。时局特殊,二人也不敢轻车简从,一众禁卫清街开路,这阵仗江映华从来不喜欢的。好在畅春园在皇城外不远处,建的位置又偏僻了些,也不至于搅扰太多过节喜乐的百姓。
二人入园已然是未正三刻,说来倒是寒冷时节最好的天光,微风略显寒凉,拂面倒也不觉刺痛。颜皖知表现得甚是欢欣,入园便问何处的花开得娇艳,由着那内侍一路引着,直奔梅园。江映华在后头摇了摇脑袋,相识十余载,当真不知她爱梅爱的如此痴狂。
偌大的梅园芳香醉人,身着藕荷色交领云锦宫装的颜皖知流连其中,衣袂翻飞,环佩叮当。江映华不远不近的在后跟着,颜皖知赏梅,江映华赏人。
二人越走越深,石径小路豁然开朗,不远处有一楼阁入眼,楼外禁卫把守,江映华远远的瞥见,猜测陛下和赢枫大抵在里头。她快步上前,轻唤:“莫往前去了,不要打搅她二人雅兴,我们往别处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