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华下意识回头,只见花烟手中攥着一只锋利的银簪,正欲刺向江映华的脖颈,二人的距离不足半臂,江映华立时下腰后仰,一个空翻抬腿将人踹翻在地,夺过了银簪。随即侍卫将人按住,便被押解着离开。
江映华保命的反应虽快,眼下却满是错愕。
花烟自幼跟着她一同长大,怎会突然行刺自己?
她攥着银簪的手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利索,只是疑惑凝视着颜皖知,希望这人能给个解释。
太后此时已经走到了院中,见江映华无事,也便没有多言,转头问颜皖知:“怎么回事?”
颜皖知躬身,轻声回道:“禀太后,臣奉陛下之命,请昭王往承明殿。方才的糕饼,有毒。”
江映华满眼惊骇的转回身来,一脸错愕的望着颜皖知,眉心拧成了疙瘩。
太后看了看江映华,这人虽有些受惊,却还没傻,淡淡吩咐:“过去吧。”
她自然知晓,江映华绝不会蠢到亲手下毒,来害母亲和姐姐。花烟的冲动行事,已然是不打自招。
要说花烟有问题,这症结反倒在太后头上才对,这人,本是太后亲为江映华选的随侍,还是从越国带回来的宫人家生奴。
江映华一路磕磕绊绊的入了承明殿内,有些歉疚的不敢抬眼见人,两腿一软便跪在了阶前,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颜皖知趋步上前,在陛下身边耳语了几句,陛下眸色淡淡的,转身走了下来,站在江映华身前,正色道:“母亲和朕教导多次,要你行事审慎,为何总是粗枝大叶?”
江映华本还在思索花烟缘何背叛,眼下听得此语,倒是恍然悔悟,脑子也清明了许多。
这分明是有人想要利用自己,残害太后和陛下。
不,应该只是太后,陛下才是那个意外。
若是如此,那动机又该是什么?又是几时筹谋的呢?
只要能从花烟嘴里套出些端倪,这些问题就有解了。
江映华如此揣度着,眼底闪过一丝愁楚:“臣疏忽,险些酿成大错,求陛下治罪。”
“治罪?治你何罪?幼女弑母,意欲谋反?可不可笑?”陛下的脸色似笑非笑,语气添了几分阴冷。
江映华闻言,大梦方醒,若不是花烟毛躁,那这局,分明是设给姊妹二人的!
猜忌、谋算、嫌隙…如此,陛下便很难将幼妹作为股肱,若太后出事,江映华必遭惩治,姐妹离心,得利的渔翁还能是谁?真是好损的算计。
想来,这都是江映华得了军权,被人忌惮忧心而招来的祸患。但凡闹出些动静,陛下就得给朝野上下一个交待,至少也是个御下不严的失察之罪,哪里还能再回去统率九万禁军?
百密一疏,即便自己次次送吃食都是亲手做,却忽略了原料的择选终究用了旁人,做好的点心也不曾查验。
还是太天真,太粗糙了,江映华心底暗骂自己的愚蠢。
这一番思索,她的神色忽明忽暗,陛下尽皆看在眼里,她伸出一只手去,淡淡道:“有人给你上一课,也是好事,想清楚便起来吧。”
江映华并未急着起身,抬头对上陛下的目光,请求道:“臣想听花烟亲口道出原委,求陛下恩准。”
“准了。皖知,你随她同去。”陛下收回了手,转头吩咐颜皖知。
二人出了承明殿,往掖庭狱走去,半路上,江映华蔫蔫的,小声道了句:“多谢你,不然吾万死难赎其罪。”
“臣没做什么,想来都是天意垂怜。狱中血腥,殿下有个准备。”颜皖知掌管秘司多时,对那里的手段了如指掌,她很怕这小殿下一时受不住。
此次,换了江映华木讷的点了点头。
也不过一刻多的功夫,再见到花烟时,已经血肉模糊的不成样子。江映华进去时,花烟正被人从刑柱上解下来,拉着往外走。
“且慢,吾有话问她。”江映华艰难的忍着浓重的血腥气,拦下了狱卒。
其中一个狱卒拱手道:“殿下,此人为求速死,已伤了舌根,说不得话了,供词已整理好。小人奉太后懿旨,将人,凌迟。”
江映华缩在衣袖里的手紧了紧,别过头去没有再看。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血痕,江映华往里侧当值的房中看去,太后正端坐案前,看得该是供状。
江映华步子有些沉重的走了过去,一手扶着墙体,盯着太后手里的状纸问道:“母亲,为何?”
太后难得的,脸上有了一丝怜惜,抬手将状纸靠近烛火,柔声道:“是吾疏忽,不该将越人指给你。一个被要挟勾结逆党的婢子,你忘了罢。”
江映华凝视着那一缕火光,问道:“舅舅的算盘?”
太后没有言语,眸色一沉,微微闭了眼,算是回应。而后她看向颜皖知,道:“派人护送昭王回府,你随吾去见皇帝。”
第24章 山雨欲来
秘司职事,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防不胜防。颜皖知的差事实在难办的紧。
借江映华之手谋刺一事,暴露的本是谍网防御的不周全,云安王安插细作的本事,还真是手眼通天。
这个敌人远不如从前料想的那般好对付,也算是个扮猪吃虎的行家里手,装的谦恭无能。
陛下本只说留江映华在京三日,便让人尽早回营。太后放心不下,便着人在京中多住些日子,也好安安心神,顺带,一家人过个中秋,缓和一下三人间的关系。
表哥的阴谋、母亲的冷眼、长姐的试探、亲随的背叛。
江映华好似在一夕间被迫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