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领命将人拖了下去,江映华复又朝着管家挥了挥手。管家引着几个小婢女,端着几个装满了荷包的木制托盘走了过来,立在廊下剩余不多的仆役近前。
江映华瞧着他们一个个脸上害怕的模样,放缓了语气道:“本王心里有杆秤,孰是孰非还拎得清。你们每人一枚荷包,权当本本分分做事的赏赐。日后但凡是尽心的,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那些个仆役被吓到,左右观望却不敢伸手去拿。还是老管家出面,将荷包给发了下去。
院子外哀嚎漫天,直将颜皖知这个活阎王一般的秘司指挥使听得心惊胆战。纵使是刑部天牢,一时间也没有这么嘹亮的讨饶声。
她微微侧目看着坐在前方悠然自得的江映华,有些胆怯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第43章 癫狂王爷
寒冬飞雪, 在北境是最寻常不过的。鹅毛玉屑在烈烈西北风的裹挟下纷飞,晃得人头昏脑胀。
江映华离开日久,案牍上堆了好些可有可无的不要紧的公文等着她处置。江映华最是烦这些面上功夫, 索性悉数丢给颜皖知, 自己跑去寝殿中抱着锦被日日昏睡。
整整一个寒冬, 除了振威军中来人请这位祖宗, 无人能让江映华出府半步。
可怜的颜皖知却是忙里忙外的, 日日奔波,腿儿都跑细了。四下无人之时,她也会对着月亮仰天长叹, 自己怎么这般命苦, 伺候完京中大内的那个霸道祖宗, 又来苦寒的边地应付这个与京中那人半斤八两的小祖宗。
江映华记恨着白白溜走的十万两白银, 自是不会心疼颜皖知分毫。
最离谱的,今年的除夕夜里,江映华给颜皖知的荷包中软软的。
颜皖知回到自己房中打开来,竟然是江映华那厮写给她的欠条。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她颜皖知欠了江映华三万两白银, 日后的月俸,江映华会自行替人扣下。
言外之意,颜皖知留在府中, 一分俸禄都休想见到。三万两啊, 她这个可怜的长史一年的俸禄不过六百两, 这还是陛下加恩以后的数额。她要爪干毛净多少年才能补上这等大窟窿?
旁人喜气洋洋的守岁,颜皖知欲哭无泪的在桌前掰着手指头。思及还清欠款的日子来时, 她头发估计都得花白一片,心底辛酸不已, 顿觉自己过得还不如王府的杂役,好歹人家还有月钱。而她,把自己卖了,还给江映华数钱的。
翌日乃是正月初一,循例,封地所属的官员是要来江映华的府上称贺参拜的。天色未亮,一叠叠道贺的文书和请见的拜帖已然送进了江映华的书房,直教人头疼不已。
这些表面功夫的客套寒暄,江映华素来反感。正当头疼之际,江映华忽而想起了颜皖知来,她行事审慎周详,替自己见这些油嘴滑舌的老狐狸最是合适,想到这儿,她便直接叫管家将人请来书房。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老管家去而复返,身后却是没有旁的人。江映华皱了眉头,怪道:“她人呢?”
管家拱手,一脸无奈:“殿下,颜长史昨夜该是吃酒了,满屋子酒气,那人叫不醒呢。”
江映华听了这话,分外诧异。颜皖知不是个贪杯的人,平日不逼喝,她根本不馋酒的。昨日晚间的宴席上,江映华也没有灌醉人,如何回去自己还醉了呢?
心底的小算盘落了空,江映华无奈的摆了摆手,“让人都散了,说我身体不适不必见了。倒是后院那位,几时醒了,让人来见我。”
除夕夜里雪落无声,初一却是个难得的响晴天色。霁雪初晴的天光格外明媚,衬得江映华心情大好,寻了个斗篷披上,在府园中四处游走着赏雪。
不走不要紧,这一溜达才发现,偌大的院子里,好些地方需要过人的,竟还有厚厚的积雪在。这般情形对于挑剔的江映华而言,那是绝对心里膈应的紧。
没来由的扫了兴,回了殿中就将管家找了来:“你最近去寻靠谱的人牙子,多买些家世干净的穷苦人家的丫头小子来。这府中上上下下何处缺人就往何处放,再敢疏忽,仔细你这一身皮给你扒了。”
老管家领命退了出去,方才江映华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他平白在寒冬里渗出了一身的汗。出了大殿赶紧抬起衣袖去擦。
时近晌午,昏昏沉沉的颜皖知终于起身,匆忙来寻江映华,刚好撞见从殿内出来,挥袖子擦汗的老管家。心下纳闷的问道:“您这是热着了还是病了?今日天凉怎还出了许多汗?”
老管家闻声,抬眼一看云淡风轻的颜皖知,无奈的摇了摇脑袋,抬手指了指正殿,留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便转身离去。
收到老管家欲言又止的眼神,颜皖知似乎是猜了个大概。眼下这位和太章宫那位愈发相像了,动辄喜怒不定,让人提心吊胆的,忒不好伺候了。
颜皖知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衫,方推门入内。一抬眼,便看见江映华窝在软榻上,怀里逗弄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纯种四时好小猫咪,正皮笑肉不笑的打量着她。
眼下局势,颜皖知比较羡慕那只猫,被江映华揽在怀中爱抚,轻易不会惹恼了那人。但凡高兴了甩甩尾巴,就有各色好吃的递到嘴里来,可比做她的长史容易多了。
颜皖知上前,规矩的见礼后就不再说话,等着江映华出言。责难也好,吩咐也罢,自己不多话总是无错处。
“长史这添了一岁,想是老了,脑子不好忘了规矩。我的猫儿都比你起得早,长史的温柔乡里梦见了佳人美眷不成?”江映华阴阳怪气的调侃着,并不急于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