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扶泠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滋味,她想了好半天,丁衔笛之前叮嘱的要及时抒发在脑中回旋。
“师姐一直很照顾我,我这样做是应该的。”
似乎这样正儿八经说一句耗了她太多心力,游扶泠别过脸,吐出一口浊气。
低头看衣襟里原本熟睡的金蛇眯着眼,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游扶泠:……
装睡的?
季町笑了两声,“师妹长大了。”
从前冷若冰霜的天才也有了归宿,季町总是想起当年,季涉竹把小婴儿带回来的时候。
给你解闷。
或许也不希望季町小小年纪操心师父,这样的小孩的确能转移季町大部分的注意力。
“之前丁衔笛不是说要与你成亲,她有说什么时候么?”季町忽然问。
游扶泠正准备掐一掐丁衔笛,这一句问吓了她一跳,手松开,茫然地看了季町两眼,“哦……我们成亲好几回了。”
季町惊讶道:“什么?”
游扶泠:“幻境里。”
小金蛇又睡着了,游扶泠也不忍心掐醒她,“反正她离不开我,成不成亲都一样。”
她眉心的道侣印与金蛇呼应。
这个失去天神的失序世界,誓约是最后的祝福,更像是丁衔笛的承诺。
以前的游扶泠在季町眼里还有几分阴沉,宗门上下畏惧这位闭关多年的天才也不无道理。
她实在太高高在上了,眼神不算睥睨,也永远居高临下。
季町也很难猜到游扶泠在想什么,总觉得师妹每日虽是活着,却没什么期待。
直到丁衔笛出现。
“师妹,我有件事想问你。”
游扶泠点头,“什么?”
季町:“你们的婚约真是师尊定下的?”
“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并没有与外人接触的……”
季町想起宗门大比。
当年娄观天与公玉禄合谋,计划延长万年,总有纰漏。
譬如没有师尊的点星宗,就像空头支票。
还好梅池是个笨蛋,说不出宗门具体在哪,连师尊长什么模样都记不清,只知道吃。
公玉禄残魂寄于季涉竹体内,做了宗主又收徒,季町是她的计划之外。
修炼到极致的卦修算天地众生,唯独算不出情。
游扶泠想:不会因为这个才跑吧?
她不知道公玉禄长什么模样,瞎了那么多年的眷族还能为了私情与下放的天神合作,所有的感情必然都落在桑婵身上。
同样的师徒之情,这算因果报应吗?
游扶泠不知道。
她没有顺着季町说的宗门大比说下去,她喊了声师姐,“若我说我与丁衔笛前世有缘,你信吗?”
季町:“信。”
“师妹说什么我都相信,”季町笑了笑,“你年幼时便被送入洞府修行,若要说我照顾你,也就是你出关开始的那些年。”
“缘分总是妙不可言,不然为什么道院里卦修的人数是最少的?”
廊外的雪越下越大,马上又是新的一年了。
琉光九州的封魔井沦陷不少,无数修士奔逃至天都或是大宗庇佑下的州部。
天极道院所在的无方岛远看黑黢黢一片,隐天司副门主护持阵法,似乎也撑不到几日。
魔族再次破井而出已成定局,令季町惊讶的是,隐天司联合三宗,下达的指令居然是听丁衔笛差遣。
丁衔笛大可不必特地拜托季町,隐天司在琉光大陆位高权重,这样的时刻,三宗也要听隐天司的安排。
“阿扇。”
季町拂去落在游扶泠肩上的雪花,“和丁衔笛在一起,会很辛苦吗?”
点星宗万年神秘莫测,道院内还有那只仙鹤大师姐的真名。
季町虽在炼天宗,也得知了不少来自四面八方的情报,包括兴河昆洞的千裂万隙解开的封印。
仙鹤衔笛,妖族现世。
丁衔笛的身份非同凡响,季町从前认为此人配不上师妹,介意对方的师出无名、修为普通、长得也平平无奇。
如今对方或许才是那个位高权重的人,相貌早在剑冢出来后便不同以往了。
季町的担忧和陈美沁差不多,游扶泠笑了笑,眉眼弯成了雪夜的月亮,“不辛苦。”
“很有意思。”
她终于理解丁衔笛穿书说的有趣了。
世界很大,也有很多不同的感情,体验也永无止境。
游扶泠看了眼怀里的小蛇,“和她一起,无论在哪里,我都很高兴。”
季町颔首,“那就好。”
“师姐是怕辜负师尊的期望?”游扶泠忽然问了一句。
季町打算走的脚步顿住,“什么?”
她那从前冷若冰霜的师妹也学会了开玩笑,揶揄着笑问:“师姐若是再见到师尊,会失望吗?”
季町:“何出此言?”
丁衔笛睡睡醒醒,过了一耳朵季町堪比丈母娘的问话,终于忍不住插嘴:“怕您喜欢错人。”
游扶泠把她摁了回去,“闭嘴。”
丁衔笛嘶着蛇信,从游扶泠的手腕爬到她的肩膀,“季师姐,我……”
她话都没有说,就被道侣捏了七寸,差点晕了。
游扶泠手法粗t暴,季町抽了抽嘴角,不是很想承认这是自己印象中的柔弱师妹。
“师姐,你别听她胡说。”
游扶泠是想提前预警,没想到季町情绪平和,“我知道。”
“知道什么?”游扶泠惊讶地问。
“师尊不姓季,不过是一缕残魂。”
季町在炼天宗长大,听多了宗主的传闻,也能比对出不同之处。
“我仰慕的是收我为徒的师尊,带我云游四海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