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他的人还怪模怪样地来了句,“有些人骑着匹马真以为自己是个状元材了!”
状元郎传胪唱名,打马游街,一日看尽长安花自是风光。这小子无才无德,给他匹马骑着,就真把自己当个人,还摆起架子来了!
商队里都是和徐蒙一起走南闯北多年的兄弟帮手,之前他那副高人一等、瞧不起人的刻薄样儿早有人看不惯,而如今不仅惹恼了王重那狠角色,连大哥也表态警告,此时不踩两脚更待何时。
贾勤眉头一竖,眼底皆是不可思议,还未骂出口又被驴车上的木箱子狠狠撞了一下。
这下撞上来的力道还拐带了一下马身,引得队伍这匹宝贵的马吃痛叫唤了一声。
撞他的人就等着这道马吃痛的嘶鸣声,大喊道:“好你个毛小子,敢把咱们商队的马伤了,赶紧给我下来!”
隐隐围了上来的众人就等着这句话,好几双手一齐上阵,合力将贾勤毫不客气地拉下了马。
贾勤这下彻底慌了,他没想到这群卖货的贩夫居然敢对他这般无礼,慌忙对走在了最前头的徐蒙求救喊道:“你们干什么!?徐叔还在前头!徐叔叔你快管管这些人!徐叔叔……”
走在前头的徐蒙一人一马,优哉游哉,充耳不闻身后的叫嚷声。
今儿个天气这么一看好像也不错,也不知道回去找王兄弟喝酒那日的天能不能也像这般冷冽气爽。
第55章 宵禁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这边周檀也在问王二:“我看那人在商队也算是有名有姓,你刚才那般不客气,不担心坏了情分?”
当然他说这话也并不是在担心王二会处理不好, 只是单纯好奇。
王二瞥他一眼,眼底都是笑意,不答反问:“刚才试探我?”
然后不等周檀回答,就自顾自回道:“日子长了, 你自然会相信我。”
周檀无辜地眨眨眼,视线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瞥向前方隐隐可见的平河县城墙。
王二此时也跳上了驴车前头,不时手法娴熟地甩下鞭子掰正驴走偏的方向。
他一心二用,和周檀讲起了刚才那队人马:“……这队走商规模不算大, 领头的人是徐蒙徐老大, 他们人手不比大商队,通常只走官道,走的路线倒是远, 从南到北, 从滇南一路到西北雁门关,凶险得很……”
“……刚才那个出言不逊的人我确实没甚么印象, 只知道他姓贾,想来应该是商队从前贾三家的儿子。”
“因为路子凶险,商队很少往里沾亲带故地塞人, 这贾三肯定是出了血本才让徐蒙带他走商, 不过可惜了…”王二语气怜悯可惜, 不过脸上的嗤笑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这趟过户,徐蒙应该不会让他继续跟着了。”
周檀原本听得津津有味,到了这句眼神若有所思,“这个徐蒙很有原则?”
王二摇头, 想了想,又说道:“算是,对钱有原则。”
周檀:懂了。
但他还有个疑惑未解。
他探身过去,好奇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和他们相识的?”
被征走去打蛮子前?看样子不像,真有这么深的交情两人成婚那日就该来了。
毕竟盘点宴请席面时他就知道王二大婚当日其实有不少相熟的兄弟都来了,虽然不知他们的身份,但村里不少人都看见了那些人没一个是自己走来的,要么坐着牛车,要么驾着驴,甚至还有骑马来的。
这也是为甚么两人成婚这些日子,没有一些不长眼的觉得他们年纪小面皮薄就来打秋风的缘故。
王二这些年在外头居然也混成了个人物,惹不起啊,惹不起。
闻言,王二轻描淡写道:“我刚回乡那段日子给他们押过镖。”
怪不得…周檀恍然,紧接着就是用一种兴致勃勃的眼神观察起了王二……的身体。
看得王二再怎么沉稳冷峻,也开始不自在起来。
“怎么了?”
“王哥,你真的会武功吗?”回应他的是周檀隐含着惊叹的声音。
又来了。
又一次荣升为‘王哥’的男人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像是拿小哥儿实在没办法似的,轻声嗯了一声。
周檀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那你能不能”
“不能。”
说到一半,周檀才意识到自己一下子被堵了回去。
“啊?”
“因为我逗你呢。”
王二轻飘飘扔下这句话,立马跳下车,握着拴着的驴的绳子走在前头。
周檀:“……”
他深呼吸几次,告诉自己他打不过这狗日的。
惹毛了哥儿的王二也没讨到好,驴车走到城墙根底下都没把人哄好,任凭他说什么人家都不搭理了。
他每回用眼神偷瞄身后,就能看到一只冷着脸的小哥儿抱着一只丧着脸的小黄狗,一声不吭。
王二只好叹一口气,心里暗骂自己自作自受。
入了县城,天色已晚,两人顶着寒风,匆匆赶到铺子。
这也是周檀头一回亲眼见着王二口中所说的铺子。
此时天色渐暗,但县里的热闹程度比起白日却丝毫不减,照样人声鼎沸,人来人往。
王二解释道:“今日是一旬之初,县里无宵禁。”
他们的铺子临着河岸和码头,隔瓦市也并不远,此时平河的冰冻虽然未消融通船,但一路走来,仍是游人如织,彩灯高高挂。
远远看去,宛若霞色银河,照亮了一小片幽蓝的夜。
商贩们叫卖吆喝声不止,吃食摊子霸道蒸腾着的热气和香味在初春的夜里朝行人滚滚袭来,摊子有地面摆着的,半空挂着的,盆里游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