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修长清瘦的身影飞快地挡在了楚明鸢身前,一脚不客气地往楚勉之的小腹狠狠地踹了过去。
楚勉之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几乎是被踢飞了出去,踉跄地一屁股摔倒在光滑如鉴的青石砖地上。
“阿翊,你怎么可以这样踢你叔父!”太夫人又心疼起次子,拔高嗓门对着挡在楚明鸢身前的楚翊斥道。
又对施妈妈说:“快,快去扶二老爷起来。”
“不许扶!”族长重重地一掌拍在茶几上,对着太夫人吹胡子瞪眼,“慈母多败儿啊。”
又指着楚勉之的鼻子骂:“像这等上不敬兄长,下不慈晚辈的畜生,有什么好扶的,让他跪着!”
族长算是看明白了,难怪这楚勉之会变成这等没出息的孬种,原来是被“慈母”给惯坏了。
楚勉之憋屈得很想吐血,但只能忍痛跪了回去。
楚明鸢安抚地拍了拍楚翊的胳膊,走到了他身边,正视着前方的族长,又道:
“伯祖父,照理说,家丑不可外扬,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本不想说的……”
她一副识大体的样子,但字字句句都在扎太夫人与楚勉之的心。
这丫头实在厚颜,府中最喜欢“小事化大”之人就是她了。
“但今天看祖母这般偏心二叔,竟连我爹的生死也不顾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摸出一方素白的帕子,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实际上,眼眶里根本就没有一滴泪。
“祖母,容孙女逾越说一句,惯子如杀子。”她幽幽叹道。
“孽障!”太夫人气了个倒仰,牙齿都在颤,“你还记得我是你祖母吗?!”
楚明鸢仿佛受了惊般,垂下了眸子,似是欲言又止。
“到底是什么事?”族长急急追问,“鸢姐儿,你尽管说,伯祖父给你做主。”
楚明鸢深吸一口气,又抬起了头,才道:“伯祖父有所不知,我今日去宜春园赴万寿宴,竟在那里偶遇上了那日去素问堂配药的病患。”
“那位贵人差点就在素问堂买了发霉的药材,若是他吃出了什么问题,必会给我楚家招来弥天大祸……”
“鸢姐儿,你说这等危言耸听之语是想吓唬谁呢!!”二夫人林氏硬声打断了楚明鸢的话。
一个族老耐不住地追问:“鸢姐儿,你就别卖关子了,那个贵人到底是谁?”
众人面面相看,实在想不出哪个贵人不请太医,居然自己跑去一家小小的医馆配药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楚明鸢身上。
楚明鸢慢条斯理地吐出三个字:“镇南王。”
楚勉之与林氏夫妇本以为楚明鸢是故弄玄虚,此刻不由吓了一跳。
“你胡说!”楚勉之脱口道。这怎么可能呢!
楚明鸢看也不看她二叔,随意地整了整衣袖,“等过几天京兆尹审理沈大材时,召了镇南王上公堂作证,二叔自会知道我有没有胡编乱造。”
“难怪!”楚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抚掌道,“难怪我那日见他身边的随从像个内侍,原来他是镇南王啊。”
“二叔啊二叔,您差点给家里惹来弥天大祸啊!”
楚翊这话不算夸张,世人皆知,今上最敬重的人就是镇南王,连袁国舅都得避镇南王的锋芒。
镇南王若是出个好歹,皇帝不但要问责素问堂,怕是连侯府也别想逃过!
族长只是想想,后背就出了一身冷汗,庆幸道:“鸢姐儿,幸好你当日去了素问堂……”
好险好险!
楚明鸢浅浅一笑:“我当时也是想着,不能让沈大材这等阴险小人坏了侯府的名声,就报了官。”
“还特意请何老太医义诊半月,给病患施药,也是希望为侯府积德。”
听她娓娓道来,族长、族老们连连点头,看她的眼神愈发慈爱了:幸好这丫头比她爹、她叔都靠谱!
连太夫人也有几分惊惧与后怕,理智浇熄了心火。
她不得不承认,楚明鸢当日的处置最是妥当,至少让侯府与沈大材撇清了关系,让镇南王不至于记恨上侯府。
族长现在觉得那些账也不必再算了。
谁是忠,谁是奸,一目了然。
族长毅然道:“楚勉之,你贪了你侄子侄女十万两纹银,还杖打长兄,错上加错,不得不罚。”
“伯父,我冤枉啊,这十万两……”楚勉之要为自己喊冤,想说他只拿了区区两万两而已。
却被一旁的太夫人打断了:“老二,你与你大哥都是我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事到如今,为娘也不能昧着良心给你说话了。”
第90章 两世结缘
“老二,”太夫人死死地盯着楚勉之的眼睛,缓缓道,“你做错了,就是错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只要你好好跟你大哥、跟鸢姐儿赔不是,大伙儿都会原谅你的。”
“娘……”跪在地上的楚勉之嘴巴微张,用一种复杂难言的眼神看着他娘,犹豫、不甘、愤懑、耻辱等等情绪兼而有之。
他如何看不出母亲的暗示。
事已至此,人人都认定他有罪,把他钉在了耻辱柱上,他再否认也无济于事。
与其母子俩一个都逃不过,不如由他一人担下亏空的罪责。
他现在已经把大哥得罪死了,必须得牢牢握住母亲这唯一的靠山,让母亲替他把他的那两万两一并还了。
楚勉之死死地咬紧了牙关,半晌,才道:“那十万两也不全是我拿的,沈大材、甘庆、邢仁福他们拿走了整整三万!”
每每想到这点,楚勉之就呕得想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