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这一回,是祖母主动提出带她来……等等!祖母莫非是为了阿鸢才连带地捎上了她?!
虞昭昭看了看凤阳,又掀开窗帘,回头去看西华门外的萧无咎,觉得自己真相了。
挨着虞昭昭的楚明鸢也远远地望了一眼此刻早已看不清容貌的萧无咎,心里同样惊奇不解:凤阳大长公主自今上继位后,就游离于朝堂之外,从不与朝臣结交往来。
可萧无咎竟然与凤阳大长公主私交甚笃?
朱轮车不疾不徐地在空旷无人的宫道上往前行驶着。
规律的车轱辘声回荡在四周,此时此刻分外清晰。
突然间,车外响起一道略显尖细的男声:
“敢问,这可是凤阳大长公主的车驾?”
这明显是内侍的声音,而且听着有些耳熟。
不仅楚明鸢觉得耳熟,连虞昭昭也有同样的感觉,挑了下柳眉。
“放肆!”给凤阳大长公主赶车的车夫同样是个内侍,语声倨傲,“既知是大长公主的凤驾,何人胆敢来拦车驾!!”
下一刻,虞昭昭听到了答案。
“敝人奉镇南王之命,请大长公主殿下到武英门一叙。”外头拦车的中年内侍又道。
原来是他啊。虞昭昭露出有些心虚的表情,掀开了窗帘,便看见张守勤熟悉的面容。
万寿节那日,镇南王内侍张公公来找过她,说镇南王想见她祖母。
当时虞昭昭答应得好好地,等祖母回京,她也与祖母说了,但祖母不想见镇南王。
她也只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这下可好,“苦主”找上门了!
第99章 你好狠的心!
虞昭昭这一掀窗帘,外头的张守勤也看到了马车里的凤阳,恭恭敬敬地作了个长揖:
“奴才见过大长公主殿下。”
“王爷就等在武英门,还请殿下移步一叙。”
循着张守勤指的方向望去,可见武英门的方向,身着一袭大红色五爪九蟒袍的镇南王顾策负手而立,身材魁梧挺拔,而不见一点伛偻的老态。
他的面庞置于屋檐的阴影下,不甚清晰,乍一看,仿若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
凤阳凝望着镇南王,半晌没说话。
楚明鸢小声地凑在虞昭昭耳边问了一句:“昭昭,我要不要避一避?”
“……”虞昭昭一时有些纠结,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是这几天才听母亲说的,自镇南王妃死后,过去近二十年,祖母就再没与镇南王说过一句话。
张守勤此时才看到楚明鸢,惊讶地睁大眼,没想到她也在这里。
自打万寿节后,镇南王就在调查萧无咎的生平,还请萧尚书喝过两次酒,试探萧无咎的身世,但萧尚书答得滴水不漏,只说萧无咎生母早逝。
京中关于萧无咎的传闻很多,多是关于他十六岁横空出世,一举中了探花,惊艳了整个京城,以及这一次他在西南治獠有功,带着獠人进京朝圣的事。
很少有人提起十六岁前的萧无咎,大部分萧家的亲朋故友只记得萧家有个很漂亮的庶子。
就仿佛他是被蓄意地隐藏起来……
起初,张守勤也不相信萧无咎是王妃生的小公子,但现在,连他也怀疑起萧无咎的身世。
尉迟王妃是豫州南阳人,萧尚书也是南阳人,这两个看似不相干的人之间许是有什么外人不知的联系。
王爷已经派人去南阳调查了,但这一来一去需要时间。
凤阳与镇南王对视了片刻,便收回了视线。
转头对两个小丫头说:“昭昭,你舅祖父想来有话与我私下说,你和阿鸢下车避一避吧。”
啊?虞昭昭愣了一下,慢一拍才反应过来,拍了拍楚明鸢的肩膀,“那我们下车吧。”
两个小姑娘下了朱轮车,手拉着手往东边的熙和门走,只是刚走到门前,就见守熙和门的御林军将长枪交叉挡住了前路。
“殿试快要开始,闲人免进。”其中一名御林军侍卫语调冰冷地警告道。
虞昭昭卖乖地笑:“我们不过去,就在这里看看热闹。”
她好奇地探头望向熙和门的另一边。
晨曦倾泻而下,一众贡士们穿着一式一样的青绸蓝缘贡士袍,正浩浩荡荡地朝着贞度门方向走去,一个个抬头挺胸,目不斜视。
十年窗下无人知,今天于这些贡士们而言,是决定他们命运的一天。
楚明鸢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何跃思,也看到了王照邻……每个人皆是雄赳赳气昂昂,仿佛即将上前线的将士。
她一时怔然,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
三年前,萧无咎是不是也是像这样奔赴保和殿?
那时十六岁的他,想必也是年少恣意,神采飞扬,每一步都踏着风华。
两个小姑娘的身后,镇南王停在了朱轮车边,望了一眼楚明鸢的背影后,便撩起袍裾,上了车。
镇南王坐在了凤阳的对面,与她隔着一张小桌子,面面相对。
凤阳自顾自地喝着茶,没有招呼人的意思。
“皇姐,”镇南王没话找话地寒暄道,“久违了,这些年你可安好?”
过去这二十载,镇南王长住南疆,鲜少来京,凤阳是个云游四海的闲人,同样很少待在京城,姐弟俩连自己也算不清楚有多少年没这样面对面地见过面,说过话了。
“一把老骨头,也就是虚度光阴。”平日里宽和洒脱的老妇在面对这个皇弟时,透出了一分尖锐与不耐。
直呼其名:“顾策,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兜圈子。”
镇南王紧紧地盯着凤阳年老却不浑浊的眼眸,略有几分艰难地说道:“皇姐,三年前的今天,你是不是也来了京城,还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