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东张西望的,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萧宪对着萧无咎附耳低语。
老者用威逼的眼神看着萧无咎,似在说,你小子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想干嘛。
今天一早,萧宪刚起来,右眼皮便跳个不停,就如同三年前的殿试那天一样。
那一次,为了避嫌,他没进宫,是在青莲观等消息的,等了半天,不仅等来了萧无咎中探花的喜讯,还迎来了一个惊吓:这小子说,他在四方赌坊赢了点银子,打算带着他娘去西南赴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就不信找不到解药。
这小子年纪不大,但主意实在是太大了!
“我能打什么‘鬼主意’?”萧无咎一脸无辜,学着他爹的样子把声音压得很低,目光又轻飘飘地扫了王照邻一眼。
不用他再做什么,王照邻已经踩进坑里了。
眼角瞟见东北角的那座绣金龙屏风后面有了动静,萧无咎眸光微转,糊弄他爹:“我是在看阿鸢。”
“我一早送她到西华门,随凤阳大长公主进宫,方才一直没看她来……”
萧宪一愣,想起儿子一早就不见人影。
之前他以为这小子是去了青莲观,没想到是去接未来儿媳了。
这一刻,萧宪的心情颇为复杂,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唏嘘。
不远处的那座屏风后,袁皇后在听完内侍的通禀后,面沉如水地起了身,对着柳贵妃道:
“你跟我一起去。”
袁皇后其实很想找皇帝告一状的,但想到殿试还在进行,终究按捺住了。
其他嫔妃表情各异地交换着眼神,心想:这三公主还真是个惹祸精。
袁皇后与柳贵妃一起从保和殿的后门绕去了隔壁的西稍间。
四公主、五公主等其他人正局促地站在檐下,纷纷给皇后行礼:“母后。”
西稍间里,凤阳大长公主正坐在靠窗的一把太师椅上,三公主耷拉着头站在凤阳跟前,两只手像麻花似的扭在一起。
“皇姑母。”袁皇后对着凤阳赔着笑。
她身为皇后,一国之母,除了在皇帝跟前,已经很多年没对着人这般小意殷勤了。
凤阳威仪的面庞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怒,淡淡道:“皇后,你若是不会教女儿,就不要让她出来给我们顾家丢人显眼。”
凤阳可不管谁才是三公主的亲母,反正皇后是嫡母,所有的公主都要叫她一声“母后”。
“堂堂公主,竟然妄图夺人夫婿,逼人退亲,她这是犯了花痴病吗?”
“若是的话,那就多请几个太医好好给她看看!”
来这里的路上,凤阳已经听说了万寿节那天三公主跑去找楚明鸢,让她与萧无咎退亲的事,差点没气笑了。
虞昭昭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觉得祖母这番话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一旁的三公主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仿佛遭到了莫大的羞辱,反驳道:
“姑祖母,我才不是花痴!”
“我是真心倾慕萧探花的,不像楚明鸢她……”
“啪!”
柳贵妃终于听不下去了,一巴掌重重地甩在了三公主的脸上,直把她的脸都打歪了,也打断了她后面的未尽之言。
袁皇后在一旁扯了下嘴角。
方才若非是柳贵妃抢先一步,她已经下令宫女掌嘴了。
“母妃,你打我?”三公主感觉自己的天地似乎都颠倒了过来,不敢相信最疼爱她的母妃居然打她。
更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阻拦她,与她作对。
她只是在勇敢地追求所爱而已。
第102章 画虎不成,反类犬
看着执迷不悟的女儿,柳贵妃悔得肠子都青了,斥道:
“够了!”
“昭阳,你闹够了没有?!”
自万寿节后,三公主已经关了半个月的禁闭,直到今天殿试,柳贵妃才把人放出来。
她本想借着殿试相看一下今科的进士,看看能不能从一甲头三名中挑出个合适的驸马人选。
没想到女儿才刚出来不到半天,就又闯祸了!
还是当着镇南王和凤阳大长公主的面大放厥词,简直不知死活。
这宫里的老人都知道,凤阳大长公主是个说一不二的烈性子,从前那可是连先帝也敢打。
“我没错!您为何要打我?!”三公主犹是不服,倔强地抬起小脸,左脸上的红掌印触目惊心。
柳贵妃狠下心,又是一巴掌重重地抽在三公主脸上。
“啪”的脆响再次回响在空气中。
“昭阳,快跟楚大小姐赔不是。”柳贵妃一手指着楚明鸢,微微拔高音量。
“若是你再不知悔改,我就送你去静心庵陪太后吃斋念佛。”
柳贵妃忍着心痛,几乎一字一顿地对女儿发出最后通牒。
她这个女儿是皇帝最宠爱的一个公主,自小就被她宠坏了。
这一次不能再由着她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连二皇子也会被带累了。
面对母妃的威逼,三公主捂着红肿的脸,娇躯因为委屈与愤慨而不住地颤抖着,通红的两眼更是含满了泪水。
她转过身,面向了就站在凤阳一侧的楚明鸢,僵硬地屈下膝盖,对着她深深地福了一礼:
“楚大小姐,今日的事是我冒失了,我向你赔声不是。”
这一句话三公主说得艰难无比,似是要了她半条命。
她是公主,是金枝玉叶,可今天竟然在自家妹妹们的跟前遭此奇耻大辱,还要对着一个区区的臣女赔不是。
这个仇,她记下了。
楚明鸢没有动,拉着虞昭昭的手,一派坦然地受了三公主这一礼。